恺撒霍夫饭店的房间里,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阿道夫的目光从街头的流民身上收回,落在桌面上摊开的一份选票统计报告上。墨色的数字刺眼夺目——1932年11月的国会选举中,Nc虽以33.1%的得票率仍是第一大党,却未能获得绝对多数,这让他此前“以选票夺取政权”的计划遭遇挫折。但他指尖划过纸面时,没有丝毫焦躁,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那些保守派还在幻想制衡我们?”阿道夫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兴登堡那个老顽固,以为靠施莱谢尔就能稳住局面?他错了,错得离谱!”
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保罗·戈培尔走了进来。这位Nc宣传部部长身材矮小,右眼因幼时疾病几乎失明,但此刻那双不对称的眼睛里,闪烁着与阿道夫如出一辙的狂热。他手里捏着一叠刚印刷好的传单,油墨的气味混杂着室外的寒气一同涌入房间。
“我的元首,”戈培尔微微躬身,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我们在柏林工人区的宣传已经奏效,那些失业的工人开始相信,只有您能给他们面包和工作。还有容克地主们,他们害怕康米们的土地改革,已经私下联系我们,愿意提供资金支持。”
阿道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伸手接过传单。上面印着粗黑的标题:“摆脱《凡尔赛和约》的枷锁,我们德国而战!”配图是一个肌肉虬结的德国工人,正奋力砸碎刻有“赔款”“割地”字样的锁链。这种直白而极具煽动性的视觉语言,正是戈培尔的拿手好戏。
“很好,”阿道夫点点头,将传单扔回桌面,“但这还不够。施莱谢尔的内阁撑不了多久,他既得不到工人的支持,又失去了军队的信任,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倒台时,给兴登堡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走到窗边,再次望向总统府的方向。那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在寒风中沉默矗立,如同魏玛共和国最后的堡垒。但阿道夫清楚,这座堡垒早已千疮百孔。1929年经济危机爆发后,德国工业产值暴跌40%,失业人数从1929年的130万飙升至1932年的600万。
街头的流民中,有曾经的工厂主、工程师,也有刚成年的青年,他们卖掉了家具、衣物,甚至沿街乞讨,只为换取一块黑面包。
“他们需要的不是民主,是希望,哪怕这种希望是虚假的。”阿道夫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凡尔赛和约》让他们抬不起头,经济危机让他们吃不饱饭,魏玛政府的软弱让他们看不到未来。我们只要告诉他们,我们能改变这一切,他们就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我们。”
戈培尔躬身应和:“是的,元首。我们的冲锋队已经扩充到四十万人,他们每天都在街头游行,高喊‘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元首’的口号。那些犹豫不决的选民,会在这种声势下选择我们。”
阿道夫转过身,目光扫过戈培尔:“告诉罗姆,让冲锋队收敛一些暴力行为,现在不是时候。我们要让兴登堡觉得,我们是‘可控的力量’,是能稳定局势的‘唯一选择’。”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联系胡根贝格,告诉他,如果他愿意让德国国家人民党与我们合作,未来的内阁中,经济部长的位置是他的。”
胡根贝格是德国国家人民党的领袖,代表着容克地主和大工业家的利益,此前一直对Nc持排斥态度。但阿道夫清楚,要获得兴登堡的信任,必须拉拢保守派势力,形成“联合政府”的假象。这种政治妥协,在他看来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掌权,这些盟友终将成为他独裁路上的垫脚石。
戈培尔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您想得太周全了,元首。胡根贝格一直担心康米们上台,只要我们承诺保护他的利益,他一定会同意合作。”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阿道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示意戈培尔安静,然后拿起了听筒。
“喂,这里是阿道夫。”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是兴登堡总统的私人顾问奥托·迈森纳。“阿道夫先生,总统阁下希望明天上午十点,在总统府与您会面。”
阿道夫的心脏猛地一跳,但声音依旧平静:“感谢总统阁下的召见,我一定会准时到达。”
挂掉电话,阿道夫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壁炉里的火焰因震动而剧烈摇晃。“来了!机会来了!”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已久的狂喜与野心,“兴登堡终于低头了!”
戈培尔也激动得浑身发抖:“元首,这是我们等待了十年的时刻!明天,您一定要让总统阁下相信,只有您能拯救德国!”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领带和头发,确保每一根发丝都整齐地梳向脑后。镜中的男人,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知道,明天的会面将决定一切,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一步踏对,整个德国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
明天,我会让兴登堡明白,”希特勒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低声说道,声音冰冷而决绝,“他没有选择,德国没有选择。要么跟随我走向复兴,要么一起毁灭。”
窗外的寒风更加猛烈,呼啸着穿过柏林的街道,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街头的失业者们缩在墙角,用破旧的衣物裹紧身体,他们不知道,明天的总统府会面,将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也将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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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1月28日清晨,柏林上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落在布满灰尘的街道上,也落在总统府前的广场上。阿道夫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乘坐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抵达总统府。车窗外,冲锋队队员们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侧,他们穿着褐色的制服,戴着万字臂章,眼神坚定地注视着轿车驶过,没有欢呼,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种沉默,比任何喧嚣都更具威慑力。阿道夫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是在向兴登堡展示Nc的力量——纪律严明,组织有序,拥有撼动国家的实力。
总统办公室里,兴登堡总统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这位已经85岁高龄的老人,曾经是普鲁士军队的元帅,见证过俾斯麦时代的辉煌,也经历过一战的惨败。此刻,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疲惫与警惕,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走进来的阿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