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郊外的伏努科沃机场,寒风吹过空旷的停机坪,卷起细碎的雪沫。图哈切夫斯基乘坐的军用运输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的瞬间,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军装领口。
他刚踏出舱门,便见十几名身着国防人民委员部制服的士兵早已在舷梯下列队,神情肃穆,双手紧握步枪,枪口隐隐对准了他。
“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为首的军官上前一步,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敬意,“我们接到命令,你涉嫌勾结Nc德国,意图谋反叛国,现依法将你逮捕!”
图哈切夫斯基猛地一怔,深邃的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荒谬!我毕生致力于抵御德国入侵,何来通敌叛国之说?拿出证据来!”
“证据?”军官冷笑一声,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带走!到了军事法庭,自然会让你见识‘证据’!”
士兵们一拥而上,冰冷的手铐瞬间锁住了图哈切夫斯基的手腕。他挣扎了一下,却被士兵们死死按住。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拥有强健的体魄,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徒劳。他转头望向随行的内务人民委员部护送人员,却见他们早已退到一旁,神色冷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这一刻,图哈切夫斯基心中猛地一沉。他终于明白,这次回国,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汽车一路疾驰,驶向莫斯科市中心的军事法庭。车窗外,曾经熟悉的街道景象飞速掠过,却让图哈切夫斯基感到无比陌生。他闭目沉思,脑海中飞速闪过过往的种种——在西班牙战场与战友们并肩作战的日夜,为苏联军事现代化殚精竭虑的岁月,还有那份始终萦绕心头的、对Nc德国的警惕。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触犯了“叛国”的罪名。
抵达军事法庭时,天色已近黄昏。法庭内灯光昏暗,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审判长端坐于高台之上,神色威严,两侧坐着几名陪审员,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被押入法庭的图哈切夫斯基。
“被告图哈切夫斯基,”审判长敲了敲法槌,声音沉闷,“经调查,你与Nc德国高层秘密通信,签订密约,意图推翻苏维埃政权,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我不认罪!”图哈切夫斯基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扫过法庭内的众人,“所谓的‘证据’纯属伪造!我要求与证人对质,要求查看完整的证据链!”
审判长却根本不理会他的诉求,抬手示意书记员宣读“证据”。书记员拿起一份文件,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念出那些伪造的书信内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向图哈切夫斯基的心脏。
那些所谓的“密约”,用词粗俗,逻辑混乱,与他平日的行文风格截然不同,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但法庭上的众人,却仿佛被蒙蔽了双眼。陪审员们纷纷点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图哈切夫斯基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闹剧,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政治清洗。
“鉴于被告图哈切夫斯基罪行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审判长再次敲下法槌,声音响彻整个法庭,“依据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法律,判处图哈切夫斯基死刑,立即执行!”
“不!这是诬陷!是阴谋!”图哈切夫斯基奋力挣扎,嘶吼着,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他毕生为苏联鞠躬尽瘁,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心寒。
士兵们再次上前,给他戴上黑色头套,押出法庭。
夜色如墨,汽车驶离军事法庭后并未驶向莫斯科市区常见的刑场,反而朝着西北方向的森林深处疾驰。
车后座上,图哈切夫斯基被黑色头套蒙住双眼,双手仍戴着冰冷的手铐,耳边只有轮胎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和窗外呼啸的寒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车身的颠簸,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按照苏维埃的惯例,死刑通常在市区郊外的刑场执行,为何要特意驱车前往如此偏僻的地方?
不知行驶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下。士兵们粗暴地将图哈切夫斯基拖拽下车,头套被猛地扯下,刺眼的车灯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待视线逐渐适应,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空旷的林间空地,四周被茂密的松树环绕,雪地上早已被踩出杂乱的脚印。空地中央,立着一根斑驳的木柱,旁边堆放着一些干枯的树枝,像是临时搭建的刑场。
“站过去!”一名士兵用力推了图哈切夫斯基一把,将他推向木柱。就在此时,另一名士兵快步走上前,手中拿着一套与图哈切夫斯基身上一模一样的元帅军装,还有一个制作粗糙却足以以假乱真的橡胶面具——面具上的五官,正是图哈切夫斯基的模样。
图哈切夫斯基心中猛地一震,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刚要开口,便被一名士兵用布团堵住了嘴,随后被押到空地边缘的一处隐蔽掩体后。透过掩体的缝隙,他能清晰地看到空地上的一切。
只见一名身材与他颇为相似的罪犯被换上了元帅军装,戴上了橡胶面具,被两名士兵押到木柱旁,用绳索紧紧捆绑住。那名罪犯低垂着头,身形微微颤抖,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都注意了,按照计划行事,不许出任何差错!”为首的军官低声呵斥道,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的森林。他知道,这片空地里,除了他们,还有一双来自柏林的眼睛在暗中窥视。
与此同时,在森林深处的一处高地上,两名身着便装的男子正透过望远镜观察着空地上的动静。他们是德国党卫队保安处派来的间谍,代号“伊万”和“黑鹰”。接到柏林的命令后,他们便一直潜伏在莫斯科,等待着图哈切夫斯基被处决的消息。
“看,那就是图哈切夫斯基!”“伊万”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望远镜里,被捆绑在木柱上的“图哈切夫斯基”清晰可见,元帅军装和那张标志性的脸,让他深信不疑。
“黑鹰”点了点头,手中的钢笔飞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时间:1937年10月11日晚,地点:莫斯科西北郊森林,目标人物图哈切夫斯基被执行死刑。”
空地上,为首的军官举起了手枪,对着天空鸣了一枪。随后,几名士兵端起步枪,对准了木柱旁的“图哈切夫斯基”。
“砰!砰!砰!”
枪声在寂静的森林中响起,震落了松枝上的积雪。戴着面具的罪犯身体猛地一颤,随后便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士兵们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死亡”后,便开始在空地上点燃树枝,试图销毁“尸体”。
高地上的“伊万”和“黑鹰”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等到内务部士兵走后,两人迅速靠近尸体,只是脸已经烧的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任务完成,立即向柏林发报。”“黑鹰”收起笔记本,与“伊万”一同悄无声息地撤离了高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待德国间谍彻底离开后,没有走远的军官才松了口气,挥手示意士兵们把人带过来。
图哈切夫斯基被解开绳索,取出了口中的布团。他走到木柱旁,看着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在外界眼中,苏联元帅图哈切夫斯基已经死了。
“元帅,我们该走了。”为首的军官恭敬地说道,语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图哈切夫斯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转身登上了另一辆刚刚叫来的军用卡车。卡车驶离森林,朝着乌拉尔山脉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德国间谍“伊万”和“黑鹰”已经抵达了隐藏在莫斯科市区的秘密电台所在地。“黑鹰”熟练地操作着电台,将图哈切夫斯基被处决的消息加密后发送给柏林。
柏林,帝国总理府。
希姆莱收到电报时,正与海德里希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看到电报内容,希姆莱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猛地一拍桌子:“太好了!图哈切夫斯基这个心腹大患终于被除掉了!斯大林那个蠢货,果然中了我们的计!”
海德里希也颇为兴奋:“元首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没有了图哈切夫斯基,苏联的军队就如同失去了灵魂,日后我们入侵苏联,必将如入无人之境!”
“立即将这个消息上报元首!”希姆莱命令道,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同时,让我们在苏联的其他间谍继续散布谣言,密切关注苏联军队的动向。我要让斯大林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海德里希快步走出了房间。希姆莱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Nc德国的铁蹄踏遍苏联大地的场景。
他绝不会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反间计,早已被斯大林看穿,而他眼中已经“死去”的图哈切夫斯基,正潜伏在乌拉尔山脉的秘密军事基地。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