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什么真?”
唐毅再次对着唐世俊招招手,看着唐世俊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唐毅他直接抬手,曲起手指,照着唐毅的额头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脑瓜崩。
“陛下是什么人?
啊?
哪怕当年陛下他还是秦王时,也是谨言慎行、洁身自好之人!
怎么可能在外留下子嗣而不认?”
说过这些,唐毅的语气就严肃起来了:“再者,自陛下登基以来,哪一次临幸后宫没有记录?
哪一位皇子公主的出生没有玉牒记载?
皇家血脉,何等重大,岂容混淆?
若真有皇子流落在外,宫中早就闹翻天了,还能等到你今日在文渊阁‘偶然’的就发现了?”
唐世俊揉着被唐毅弹红的额头,还想争辩:“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
唐毅对唐世俊斩钉截铁道:“要么是你眼花了,要么,就只是巧合罢了。
这世上容貌相似之人本就有,有人肖似陛下也不足为奇。”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的看向唐世俊:“为父警告你,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胡思乱想,更不许在外胡言乱语!
若让我听到半点风声,仔细你的皮!”
唐世俊听出了唐毅话语里的认真,只得悻悻闭嘴,满脸了无生气的给唐毅行礼告退。
可走出书房后,唐世俊他心中那团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是越聚越浓。
【真的......就只是巧合吗?
那张脸,那眉眼,那气质中的一丝丝熟悉感......】
唐世俊她站在回廊下,望着院中树上的积雪,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英国公的书房内,唐毅他独自坐在桌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白玉扳指,面色肃然,目光深沉。
他方才训斥唐毅时,确实很是斩钉截铁,可他的心底深处,也是有一丝疑虑悄然浮现。
唐世俊这个小儿子虽对外的名声不算好,但自家孩子自己知道,唐世俊他因着身份,自小就被选为皇子伴读,少年时期基本上算是在宫中长大的;
非要说,唐世俊他见过当今天子的次数,不比陛下的亲生子少;
可以说,唐世俊他对陛下的容貌......确实是熟悉至极;
尤其是年轻时候的陛下,那时的唐世俊日日都在崇文馆陪着五皇子读书,隔三差五的就能见到陛下来的。
唐世俊他能如此震惊,甚至异想天开到怀疑是皇家血脉......恐怕那人,当真与陛下年轻时极为相似。
只是......
想到这里,唐毅他摇了摇头,将扳指戴回拇指上去。
他与陛下也曾是少时玩伴,对于当今陛下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况且,宫规森严,他曾经也在皇宫之中做过皇子伴读,对此再是清楚不过了。
流落民间的皇子?
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约,真是巧合吧。
唐毅他这般想着,可不知为何,心中那丝疑虑却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窗外,暮色渐沉,英国公府的灯笼次第亮起。
而回了自己院子的唐世俊,他食不知味的吃过了晚食,都上床躺着了,心里头就还是想着——那举子到底是谁?
就这么的在脑中想法混乱之下,他终是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翌日,唐世俊便像是中了邪一般,心里头那点疑影——那举子与陛下长得要有八九分相似这事儿,就怎么的在心中也挥之不去。
起初他也尝试说服自己——不过是容貌相似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必大惊小怪?
可每当他闭上眼,那张清瘦了一些,却与陛下年轻时惊人相似的脸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尤其是李明达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的样子,简直与当今陛下如出一辙!
“不可能只是巧合。”
第三日清晨,唐世俊从床上坐起,自言自语道。
唐世俊他虽在京城纨绔圈里的名声不算最坏的,但也常被那些清流世家瞧不起,斥责他为“不学无术”;
其实,他的人品还算不错,只是不喜官场罢了。
而且他自幼在宫中给五皇子做伴读,对圣颜的熟悉程度远超常人。
其父英国公唐毅其实说得没错——唐世俊他在宫中做伴读的那八年,得见皇帝的次数,还当真是要比那些年幼的小皇子都要多的。
所以,唐世俊他心中对于自己见到的那位举子的容貌,与皇帝相似成这般的事儿,就是没办法只说——仅仅就是巧合!
今日,用过早食,唐世俊他换了身儿不起眼的墨青色常服,还戴上了寻常书生惯用的方巾,对着铜镜照了照,自觉少了些纨绔气,多了几分文雅,这才满意的出门。
(话说,唐制和明制的汉服,是真好看啊~)
“小公爷今儿个这是......”
英国公府的门房老张看着自家世子今日的这身打扮,很是愣了愣,他不敢相信的,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老张头,本世子今日要去文渊阁读书。”
唐世俊面不改色的如此说,抬脚就上了马车。
老张头他张了张嘴,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句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今日的文渊阁依旧如往日般安静,只闻书页的翻动声与举子们偶尔的低声交谈。
唐世俊他一进门,目光便扫向那日李明达坐过的靠窗位置——那里,还是空着的。
他也不急,在对面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资治通鉴》,摊在面前,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门口和那扇窗。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进出文渊阁的举子不少,有青衫布衣的寒门学子,也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可偏偏就没有——那张脸。
午时,唐世俊他觉出腹中饥肠辘辘,却不敢离开,生怕错过。
他唤来自己的贴身小厮长寿,让他去外头买几个胡饼,他自己就在此等着,眼睛仍盯着门口看。
等长寿买来了胡饼,唐世俊放下书,在外头的茶楼里就着茶水吃了两个胡饼,就又回到了文渊阁里头等着了。
直到日头西斜,阁内光线渐暗,唐世俊他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心中就涌起一股烦躁来。
他今日推了温十八赏画的邀约,像个傻子一样在这儿干坐一整天,却一无所获。
“难道那人不来了?”
他喃喃自语。
唐世俊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春闱在即,天下举子汇聚京城,文渊阁之中藏书丰富又可免费阅览,是备考的最佳去处。
那人既穿着举人公服,定然还要再来。
【明日再来。】
唐世俊打定主意,起身叫上了长寿就离开了文渊阁。
第二日,他来得更早。
文渊阁刚开门,他便第一个进去,仍旧坐在昨日的那个角落。
这一日,他带了纸笔,装模作样的抄录些经义文章,眼睛却如鹰隼般扫视每一个进入阁内的人。
但凡有身形年纪相仿的,他都要仔细打量一番。
可惜,依旧......没有等到。
? ?李明达,他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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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平定巾,亦称“方巾”或“四角方巾”,是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三年颁行的一种方形软帽,以黑色纱罗制成,可折叠为倒梯形,展开后四角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