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上海总裹着层湿冷的雾，晚香斋操作区的玻璃窗上凝着薄霜，却挡不住里面暖融融的糕香。银色的完整版机械臂正有条不紊地揉着面团，金属腕关节灵活地画着圈，面粉在指尖扬起细雾，落在旁边堆着的牛皮纸订单袋上 —— 那是今早刚从苏州、嘉兴寄来的商超补货单，印着 “非遗桂花糕” 的红色印章格外醒目。
林默刚把最后一张订单整理好，玻璃门就 “叮铃” 一声响，冷风裹着个人影挤了进来。来人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外套，帽子上沾着霜花，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一进门就搓着手喊：“林老板，可算找着你了！”
是嘉兴 “张记糕点” 的张建国，半个月前跟着老匠人联盟去晚香斋参观过，当时就盯着机械臂看了好久，临走时还问了句 “这机器多少钱”。此刻他脸上带着急色，把帆布包往八仙桌上一放，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我这小店就三个伙计，俩是刚招的学徒，揉面还没摸到门道，我和老伴儿每天得从凌晨三点揉到中午，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上次看你这机械臂揉面又快又匀，就想问问…… 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台？”
林默给他倒了杯热桂花茶，指了指正在运转的机械臂：“这台完整版三万块，带动态力度反馈和数据上传，能揉面、擀皮还能自动称重。但说实话，张叔，您这小店日均揉面量也就十斤，买这个可能有点浪费。”
张建国的手顿在茶杯边，脸上的期待慢慢淡了：“三万啊…… 我这小店每月净利润才八千，得攒小半年才能买得起。就没便宜点的？不用自动称重，也不用传数据，能把面揉匀、擀出薄皮就行。”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林默心里，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苏州 “王记酥饼” 的王姐也提过类似的话 —— 王姐店里就她和女儿两个人，女儿刚上高中，放学了还要帮着揉面，王姐说 “要是有台便宜的揉面机，我女儿就能早点睡觉了”。他之前总想着把机械臂做得更精密、功能更全，却没考虑到中小商家的实际需求：他们要的不是 “全能设备”，是能解决 “人手不足” 的 “实用工具”，还得便宜。
“张叔，您先别急。” 林默把陈曦从操作区喊了过来，他正蹲在机械臂旁调试参数，手里还拿着个万用表，“陈曦，张叔想找台简化版的机械臂，只要揉面、擀皮功能，预算一万以内，能做吗？”
陈曦推了推眼镜，凑过来打量着张建国，又看了看机械臂：“完整版的成本主要在三个地方：动态力度反馈系统（占 40%）、自动称重模块（20%）、数据上传芯片（15%）。要是只保留揉面和擀皮，把这三个都去掉，用固定参数代替动态调节，成本能降不少。” 他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飞快地算着，“核心零件用国产的，臂腕简化成单自由度，再去掉触摸屏，用按钮控制…… 大概能降到 1.2 万左右。”
“1.2 万？” 张建国眼睛亮了，凑过去盯着陈曦的手机，“能保证揉面和手工一样吗？我那酥饼靠的就是揉面的力道，太硬太软都不行。”
“这个您放心。” 苏晚刚好端着刚蒸好的桂花糕过来，闻言插了句嘴，“我们手工揉面的力道一般在 30-40N，擀皮厚度 2.5 毫米上下，误差不能超 0.1 毫米。陈曦要是做简化版，把参数固定在这个范围里，揉出来的面和手工没差别。上次我试了他调的固定参数，做出来的桂花糕，周师傅都没吃出来是机器揉的。”
周匠人这时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沾着糕粉，他摸了摸机械臂的腕关节：“要是真能做 1.2 万的，我老家盐城还有几个老伙计开糕点店，都愁没人揉面，我能帮你问问。但有一条，可不能为了降成本丢了手艺的根 —— 面得揉出筋道，皮得擀得匀，不然砸了咱们非遗的招牌。”
陈曦立刻点头：“周叔您放心，核心参数绝对不马虎。揉面力度我会按 35N 的中间值设定，误差控制在 ±2N，和苏姐手工的误差一样；擀皮用伺服电机，厚度精度能到 0.05 毫米，比手工还准。就是操作得简单点，弄几个按钮，‘揉面’‘擀皮’‘停止’，一看就会，不用教。”
张建国这下彻底放了心，抓起块桂花糕就咬：“要是这样，我先订一台！等我用好了，再帮你拉我那些老伙计来买。” 他喝完最后一口茶，揣着陈曦写的参数纸条，脚步轻快地走了，棉外套上的霜花早就化了，沾着满身的糕香。
张建国走后，林默却没立刻高兴起来。他坐在八仙桌前，手指敲着桌面：“1.2 万的定价，中小商家真能接受吗？咱们不能只听张叔一个人的，得做个正经调研。陈曦，你统计下长三角地区中小糕点店的数量；苏晚，你整理下之前联盟里商家提过的人力问题；萌萌，你设计个问卷，重点问预算和需求。咱们跑 50 家店，摸清楚真实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研发。”
接下来的一周，林默带着团队跑遍了上海、苏州、嘉兴、盐城四地的老街区。第一站是苏州平江路的 “王记酥饼”，王姐的店藏在巷子里，只有六平米，操作区就在门口，一个老旧的木案板上堆着刚揉好的面团，王姐的女儿正坐在小马扎上，胳膊肘撑着案板，费力地擀着皮。
“林老板，你们可来了！” 王姐放下手里的面团，手上的糕粉蹭到了围裙上，“你看我这女儿，才十六岁，每天放学就得帮我擀皮，作业都得等晚上十点以后写。我也想过买机器，可网上的揉面机要么太便宜（一千多的）揉不匀，要么太贵（三万多的）买不起。”
李萌萌递过问卷，王姐盯着 “预算范围” 那栏看了半天，在 “1-1.5 万” 下面画了个圈：“要是 1.2 万，我咬咬牙能凑出来。我这店每月能赚八千，攒两个月就够了，总比累坏我女儿强。” 她女儿也凑过来看问卷，小声说：“要是有机器，我就能每天晚上写作业了，还能帮妈妈做桂花糕。”
第二站是盐城老城区的 “李记馒头铺”，李叔快七十了，头发都白了，还在自己揉面。他的店连个像样的操作区都没有，就在门口支了个煤炉，案板上的面团已经揉得发亮。“我这手艺没人传啊，儿子在外地打工，没人愿意学揉面。” 李叔叹了口气，“要是有台机器能揉面，我就能多做几笼馒头，不用每天只敢做二十笼，怕揉不动。” 他在问卷上填 “愿意购买 1 万以内的设备”，还特意加了句 “要简单，我这老花眼，太复杂的学不会”。
跑了五十家店，李萌萌把问卷数据整理出来，摊在桌上时，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80% 的商家都提到 “揉面人手不足”，其中 65% 能接受 1-1.5 万的预算，20% 能接受 1 万以内，只有 15% 表示 “暂时不需要”。陈曦又查了长三角地区的中小糕点店数量，光上海、苏州、嘉兴、盐城四地就有近 300 家，要是按 20% 的渗透率，能卖出 60 台，每台 1.2 万，营收就是 72 万。
“研发成本呢？” 苏晚翻着陈曦做的成本表，“零件采购、模具开模、程序编写，得花多少钱？”
陈曦指着表格里的数字：“核心零件找国产供应商，能拿到批发价，比如伺服电机 800 块，减速箱 500 块，臂腕零件 3000 块，加上外壳和按钮，物料成本大概 6000 块一台。研发阶段要做原型机，开模费 3 万，程序编写 2 万，测试费 1 万，总共 8 万。要是卖 60 台，毛利能有 36 万（72 万营收 - 36 万总成本），扣掉 8 万研发费，净赚 28 万，一年肯定能收回成本。”
林默看着数据，又想起王姐女儿的小马扎、李叔发白的头发，终于下定了决心：“启动研发！就叫‘轻量化机械臂 1.0’，定位中小商家入门级设备，核心功能只保留揉面和擀皮，参数按咱们调研的来，操作要简单到老人都能会。陈曦，你负责技术；苏晚，你负责工艺验证，确保揉出来的面符合传统口感；萌萌，你跟进供应链，争取把零件成本再压一压。”
研发工作很快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陈曦在操作区隔出个小角落，摆上电脑和零件盒，每天泡在里面画图纸、写程序。他把完整版机械臂的动态力度反馈系统换成了固定参数模块，去掉了触摸屏，换成三个红色的按钮，分别标着 “揉面（35N）”“擀皮（2.5mm）”“紧急停止”，还在按钮旁边贴了卡通贴纸，方便老人识别。
苏晚则每天拿着压力传感器和面团，反复测试固定参数的口感。第一次试揉时，面团的力道是 35N，但揉出来的面比手工硬了点，苏晚咬了一口就皱了眉：“力道太匀了，手工揉面会有轻微的力道波动，这样面才会更软乎。你把参数调成 33-37N 的波动范围，模拟手工的力度变化。”
陈曦立刻改了程序，把固定力度改成了小幅波动。第二次试揉出来的面团，苏晚捏了捏，又蒸成桂花糕，请周匠人盲测。周匠人咬了一口，点了点头：“这面揉得地道，有筋道还不硬，和你手工揉的没差别。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你揉的。”
李萌萌则联系了苏州的零件供应商，软磨硬泡把伺服电机的价格从 800 块压到了 700 块，还争取到了 “先供货后付款” 的优惠，缓解了现金流压力。她每天都要给供应商打三个电话，确认零件的生产进度，生怕耽误了原型机的组装。
就在原型机快完成的时候，陈曦突然发现了个意外的 “小惊喜”。那天他正在调试臂腕的传感器，不小心把一个湿度传感器掉在了面团上，显示屏上突然跳出来 “面团湿度 13%，发酵适中” 的字样。他愣了一下，立刻把传感器装回臂腕上，又试了一次 —— 传感器竟然能准确检测面团的湿度，进而判断发酵程度。
“林哥，苏姐，你们快来看！” 陈曦激动地喊着，手里拿着湿度传感器，“这个传感器只要加装在臂腕上，就能检测面团的发酵情况，要是发酵不够，就会亮红灯提醒。成本只要 1000 块，加在轻量化机械臂上，就能多一个‘发酵检测’功能，商家就不用靠经验判断发酵了，特别实用！”
林默接过传感器，放在面团上试了试，显示屏上立刻跳出湿度值：“这个功能好！很多中小商家都是靠‘看、闻、摸’判断发酵，很容易出错，有了这个传感器，能减少不少浪费。不过不用加在基础款里，做成可选功能，商家想要就加 1000 块，不想加就按 1.2 万的基础价买，灵活点。”
苏晚也点头：“我之前帮王姐测过，她的面团有时候发酵过度，做出来的酥饼会发酸，扔了可惜，卖又没人要。要是有这个传感器，她就能少浪费不少面团，每月能省好几百块成本。”
陈曦立刻把这个功能加到了设计图里，还在旁边画了个小星星：“我把传感器的接口预留好，基础款也能后期加装，这样商家买了基础款，以后想加功能也不用再买新机器，省钱又环保。”
月底的时候，轻量化机械臂的原型机终于组装完成。银色的机身比完整版小了一圈，放在操作区的角落里，一点不占地方。三个红色的按钮嵌在黑色的面板上，旁边贴着卡通贴纸，分别是揉面的面团、擀皮的面皮和停止的红叉。陈曦按下 “揉面” 按钮，机械臂立刻动了起来，腕关节灵活地揉着面团，力道在 33-37N 之间波动，和苏晚的手工一模一样。
张建国特意从嘉兴赶过来试机，他按下 “揉面” 按钮，看着机械臂有条不紊地工作，激动得直搓手：“太好用了！比我老伴儿揉得还匀，以后我再也不用凌晨三点起床了！” 他当场就签了购买合同，还拉着陈曦拍了段视频，说要发在朋友圈里，帮晚香斋宣传。
看着张建国满意的样子，林默心里满是感慨。从最开始只为晚香斋做一台机械臂，到现在要为中小商家做轻量化设备，他慢慢明白，传统手艺的传承不是只守着自己的店，而是要帮更多人解决问题，让大家都能轻松地做传统糕点。
陈曦还在调试传感器，苏晚在旁边记录参数，李萌萌在整理供应商的清单，周匠人则坐在竹椅上，看着轻量化机械臂，笑着说：“我以前总觉得机器不如手工，现在看来，机器也能传手艺。等这机器卖出去，咱们老匠人联盟的队伍，就能越来越大了。”
窗外的雾早就散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轻量化机械臂上，金属机身泛着暖光。林默知道，这台小小的机械臂，不仅能解决中小商家的人手问题，还能让传统糕点手艺走得更远 —— 只要更多人能轻松地做糕、卖糕，这门老手艺，就永远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