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瘸子一路小跑,心中盘算着如何向孙执事告密才能最大化自己的好处。他仿佛已经看到孙胖子满意的笑容和赏下的几块干粮,甚至可能是一小壶劣酒。
孙执事的住所比杂役们的破屋好了不止一筹,虽是单间,却也青砖黑瓦,略显气派。王瘸子弓着腰,谄媚地敲响了门。
“谁啊?”屋内传来孙执事不耐烦的声音,似乎被打扰了什么好事。
“孙执事,是小人,王二狗。”王瘸子声音愈发恭敬,“小人有要事禀报!”
门“吱呀”一声打开,孙执事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小眼睛里闪烁着审视和不悦的光:“什么事?快说!耽误老子休息,有你好看!”
王瘸子连忙凑上前,压低声音,将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孙执事,您是没看见,周子墨那三个小子,偷偷在后山废田里藏了好多灰斑薯!品相好得很,比食堂发的强多了!我说他们最近怎么油光水滑的,原来是偷吃了独食!这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私吞公产啊!”
“灰斑薯?后山废田?”孙执事眯起眼睛,闪过一丝疑惑。那破地方能产出什么好货色?但王瘸子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周子墨三人最近的状态确实异于其他杂役,他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太在意。
贪婪和被人轻视的恼怒瞬间涌上心头。在他看来,整个杂役处的一草一木都该是他的,这几个新来的杂役竟敢背着他搞小动作?
“哼!好大的狗胆!”孙执事冷哼一声,“带路!我倒要看看,他们藏了什么好东西!”
“是是是!”王瘸子喜出望外,连忙头前带路。
与此同时,丙字柒号房内。
周子墨心中的那丝不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强烈。他中止了修炼,对刚刚躺下的吴亦辰和仍在默默感应星辉的宋梓辰沉声道:“我感觉不太好,像是要出事。”
吴亦辰一个激灵坐起来:“怎么了?孙胖子又想了什么新花样折腾我们?”
宋梓辰也收敛了指尖微光,凝神看向周子墨:“子墨,你发现了什么?”
“说不好,”周子墨摇头,眉头紧锁,“回来的路上,总觉得有人盯着。而且,我们最近的变化,难免不会引起旁人注意。王瘸子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吴亦辰脸色一变:“你是说,有人盯上我们的薯块了?他奶奶的!谁敢来抢,老子跟他拼了!”说着就要去摸墙角的锄头。
“拼?拿什么拼?”周子墨按住他,“我们现在这点实力,连孙执事都对付不了,更别说闹出事端的后果。当务之急,是万一有人告密,我们该如何应对。”
宋梓辰冷静道:“子墨说得对。那些薯块藏在草丛里并不隐蔽,一旦被搜出来,我们私藏食物的罪名就跑不了,少不了重罚,甚至可能被赶出杂役处,那才是绝路。”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被搜走吧?”吴亦辰急了。
周子墨目光快速扫过屋内,脑中飞速思考。忽然,他视线落在墙角那几件他们替换下来的、沾满泥污和汗渍的破旧杂役服上。
“有了!”周子墨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快!把你们最破最脏的衣服拿出来!吴兄,你去门口盯着点!梓辰,你手脚最轻快,现在立刻悄悄去后山,不要动我们藏好的那筐薯块,而是在它旁边,再稍微深挖一点,把这些破衣服埋进去!要快!”
吴亦辰和宋梓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周子墨的意图。
“妙啊!”吴亦辰一拍大腿,“栽赃!不对,是预防!我这就去门口!”他立刻蹿到门边,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望去。
宋梓辰也不多言,抓起那几件散发着酸臭味的破衣服,身形如同融入阴影一般,悄无声息地溜出后窗,直奔后山。他对星辉之力的初步掌握,使得他在夜色下的移动远比常人敏捷隐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内的周子墨和吴亦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周子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运转文气,做出修炼的样子。吴亦辰则紧张得手心冒汗,耳朵竖得老高。
没过多久,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孙执事的呵骂和王瘸子讨好的应和声。
“来了!”吴亦辰低呼一声,连忙缩回床上,假装熟睡。
周子墨深吸一口气,也缓缓躺下,闭上眼睛,但全身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砰!”
房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孙执事提着灯笼,带着一脸得意的王瘸子和另外两个心腹杂役闯了进来。
灯笼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房间,也照在“刚刚被惊醒”、一脸“茫然”和“惊恐”的三人脸上。
“都给我滚起来!”孙执事三角眼扫过三人,尤其在他们明显比其他人丰润些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更信了王瘸子几分。
“孙……孙执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周子墨“挣扎”着坐起身,声音带着“睡意”和“不安”。
“什么事?”孙执事冷笑一声,“有人举报你们私藏食物,偷窃公产!说!是不是在后山藏了东西?”
王瘸子在一旁狐假虎威:“对!我都看见了!快老实交代!”
吴亦辰“愤怒”地瞪着王瘸子:“王瘸子!你血口喷人!”
宋梓辰则沉默地低着头,扮演着怯懦的样子。
周子墨脸上露出“委屈”和“难以置信”:“孙执事明鉴!后山废田那是宗门废弃之地,能有什么东西?我们每日辛苦劳作,所得食物仅够果腹,哪里还有多余的去藏?定是有人诬陷!”
“哼!搜一搜就知道了!”孙执事不耐烦地一挥手,“给我搜屋里!王二狗,带路去后山他们藏东西的地方!”
屋内两个杂役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自然一无所获。而王瘸子则兴奋地领着孙执事直奔后山草丛。
周子墨三人也被押着跟了过去。吴亦辰和宋梓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有周子墨表面惶恐,眼底却一片冷静。
到了地方,王瘸子迫不及待地拨开草丛:“就在这……咦?”
那筐他们藏好的、品相上佳的灰斑薯赫然还在原地!
“哈哈!还敢说没有!”王瘸子大喜,伸手就要去拿。
“等等!”孙执事却喝止了他,小眼睛狐疑地盯着那筐薯块,又看了看周围。王瘸子说藏了很多,怎么就一筐?虽然这筐薯块看起来确实比普通的大些、光泽好些。
他踢了王瘸子一脚:“挖挖旁边!看还有没有!”
王瘸子连忙用手刨土,没刨几下,果然碰到了东西!他兴奋地拉出来一看,却是一团沾满泥土、散发着馊味的破布!
“这……这是……”王瘸子愣住了。
孙执事凑近一看,分明是几件破烂不堪的杂役服!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周子墨立刻“惊呼”道:“这……这不是我们丢了好久的工作服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有人偷了我们的衣服埋在这里,故意陷害我们?”
吴亦辰也反应过来,大声道:“对啊!孙执事!这定是有人看我们兄弟不顺眼,偷了我们的破衣服埋在这,然后诬告我们藏食物!请孙执事明察啊!”他声泪俱下,演技竟十分逼真。
宋梓辰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微弱却清晰:“王哥……你下午好像说我们哥仨的衣服晾在外面碍事……”
王瘸子瞬间脸色煞白:“你……你们胡说!我明明看到的是薯块!”
孙执事看看那筐孤零零的灰斑薯,又看看那几件恶臭的破衣服,再看看王瘸子惊慌的表情和周子墨三人“委屈悲愤”的样子,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他觉得自己被王瘸子耍了,可能是这瘸子想借机报复或者讨好自己,却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够了!”孙执事暴喝一声,感觉大半夜被耍了,十分恼火。他一把抢过那筐灰斑薯,骂道:“这筐薯块没收!就算你们不小心多收的!至于你们三个……”他瞪了周子墨三人一眼,“以后给我小心点!再让人抓到把柄,有你们好果子吃!”
他又狠狠踹了王瘸子一脚:“还有你!王二狗!敢戏弄老子!明天挑粪的活儿全归你了!滚!”
孙执事骂骂咧咧地提着那筐灰斑薯走了。王瘸子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周子墨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和庆幸。
危机暂时解除。那筐最好的灰斑薯虽然损失了,但更大的秘密和更多的收获保住了。经此一遭,三人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此地的险恶,行事也必将更加谨慎。
回到屋内,吴亦辰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好险!子墨,多亏你机灵!”
宋梓辰也点头:“若非你提前察觉,让我们埋下旧衣,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周子墨神色却并未放松:“这次是侥幸。孙执事未必全信,只是没有实证。王瘸子经此一事,定然更加嫉恨我们。往后,我们需更加小心,修炼也要更快才行。”
经此风波,夜色更深,但丙字柒号房的三人都毫无睡意。一种紧迫感,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们必须更快地在这微末之地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