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田探索带来的细微影响,在随后几日逐渐显现又缓缓平复。
宋梓辰花费了两天时间,才将侵入体内的那丝星辉中的“凉意”彻底炼化排除,期间他吸收星辉的效率大打折扣,这让他更加意识到那种异常地气的诡异与难缠。
周子墨的感受最为深刻。那地底传来的苍凉死寂感,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偶尔还会在他凝神时于脑海中闪现,引动他体内那丝文气躁动不安。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运转《文心微言》,以经文中正平和的意蕴来抚平文气,洗涤心神。这个过程虽辛苦,却也无形中锻炼了他对文气的掌控力和心神的韧性。
吴亦辰则依旧生龙活虎,只是每次练拳时,目光偶尔会瞥向后山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思索。那地方的“邪性”超出了他单纯的认知,让他明白这世上的危险并非只有看得见的刀剑和敌人。
经此一遭,三人彻底熄了短期内再探废田核心区域的心思。周子墨说得对,没有足够的能力抵御那阴冷地气的影响之前,贸然深入与送死无异。
提升实力,成为了当前唯一且紧迫的目标。
杂役处的日子依旧重复而枯燥。挑水、劈柴、清扫、照料那些普通作物……孙执事阴鸷的目光和时不时的刁难也从未缺席。但丙字柒号房内的三人,心志却在一次次的磨砺和共同的秘密中,变得愈发沉凝。
周子墨更加专注于那枚残破的“润水符”。
油灯下,他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耗在了那张破凳子和那枚古旧的阵符上。手指无数次地临摹那些模糊断裂的纹路,心神完全沉浸其中,试图去捕捉、去理解那缕微乎其微的“润泽”真意。
这并非简单的模仿。他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的文气,小心翼翼地附着于指尖,循着纹路的走向缓缓移动。文气流转间,他努力感受着符文中那“滋养”、“渗透”、“温和”的韵味。
进展极其缓慢,甚至时常毫无头绪。许多纹路已然残缺,气韵中断,难以为继。有时强行推演,反而会引得文气滞涩,头脑发胀。
但周子墨没有急躁。他深知修行之路绝非坦途,这点困难与他们在杂役处所面临的困境相比,微不足道。他保持着足够的耐心,一次失败,便休息片刻,回味感悟,然后再次尝试。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文气的控制,在这种细微至毫厘的临摹中,变得越发精妙。那丝文气也仿佛被不断打磨,虽未增粗,却愈发凝练、灵动,与他的心念联系更为紧密。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
周子墨又一次沉浸在对“润水符”的感悟中。指尖文气流转,循着一段相对完整的弧形纹路缓缓移动,心神空明,全部意念都集中于那“润泽”之意上。
忽然,他福至心灵,指尖的文气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轻轻震颤起来,不再是简单的附着流动,而是试图模拟出一种“渗透”与“滋养”的律动。
就在这一刹那,他指尖那点微弱的文气骤然亮起一丝温润朦胧的光晕,虽淡薄如雾,转瞬即逝,但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却清晰可见!
周子墨猛地一怔,从那种沉浸状态中脱离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
刚才那是……
虽然短暂,但他可以肯定,那绝非油灯的反光,而是他自身文气被引动后产生的异象!
“子墨?”对面铺位的宋梓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他虽在修炼,却也分了一丝心神留意周遭。
一旁呼呼大睡的吴亦辰也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咋了?天亮了?”
周子墨压下心中的激动,低声道:“没什么,继续睡吧。”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那枚残符,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成功了!虽然他还不明白具体原理,但方才那一刻,他确实触摸到了那“润泽”之意的一丝皮毛,并成功引动了文气与之共鸣!
这证明他的方向是对的!这残破的阵符,即便无法修复,其内蕴的意境,也足以成为他感悟文气、修炼自身的珍贵借鉴!
接下来的日子,周子墨更加废寝忘食。
那成功引动文气共鸣的经历给了他巨大的信心。他不再局限于临摹完整的纹路,开始尝试理解那些断裂符纹之间可能存在的“气韵”连接,用心神去填补那些空白,推演完整的“润泽”循环。
这个过程比单纯临摹更加耗费心神,常常让他感到精神疲惫,但收获也是巨大的。他对那“润泽”意境的感悟日渐加深,指尖泛起温润光晕的次数也逐渐增多,持续的时间也从一瞬延长到了两三息。
他给这种初步掌握的、蕴含着“润泽”意境的文气运用,起了个名字——【润物诀】。
名字取自古籍中“润物细无声”的诗句,符合其温和滋养的特性,也寄托了他希望此诀能如春雨般,细微却持续地滋养自身、提升修为的愿望。
目前的【润物诀】还极其粗浅,甚至不能算是一门真正的术法,更像是一种对文气的特殊运用技巧,除了能让指尖发亮片刻,似乎并无太大用处。
但周子墨能清晰地感受到,每次成功运转【润物诀】,对文气都是一次极好的锤炼,使其更加精纯凝练。而且,在这种状态下修炼《文心微言》,效率似乎也有微乎其微的提升。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这【润物诀】所蕴含的“温和”、“滋养”的特性,或许……或许将来能对抵抗甚至化解那废田中的“阴冷”地气有所帮助。
当然,这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想,需要日后验证。
周子墨的进步,宋梓辰和吴亦辰都看在眼里。他们虽不明就里,但能看到兄弟找到前进的方向并有所收获,都为他感到高兴,同时也更加鞭策自身。
宋梓辰对星辉的掌控愈发精细,已经能初步将星辉凝聚于指尖,形成一小点微弱的光斑,用于夜间照明绰绰有余。他还开始尝试按照基础星术中的法门,引导星辉强化双目,以期能看得更远、更清晰,甚至在黑暗中视物。
吴亦辰的进步则最为直观。他的身体越发壮实,力气见涨,一套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他甚至找来了几个沉重的石锁,一有空就扛着在院子里深蹲、奔跑,进行着最原始也是打熬气力。
三人便在这样忙碌、充实又略显压抑的杂役生活中,一点点地积蓄着力量,如同深埋地下的种子,默默吸收着养分,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他们知道,杂役处的平静只是表象,孙执事的刁难从未停止,废田的秘密依旧萦绕心头,外界广阔的天地和强大的修士距离他们依旧遥远。
但此刻,他们能做的,便是把握住当下,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让自己强大的机会。
润物细无声,成长,亦在于点滴积累之间。
丙字柒号房的油灯,每晚都亮到很晚。那微弱的光芒,仿佛照亮着三条艰难却坚定的登帝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