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管事冰冷的话语和加罚三成的决定,像一盆刺骨的冰水,浇灭了周子墨三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周围的杂役们投来各种目光,有同情,有漠然,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庆幸。在这底层挣扎求存的地方,他人的不幸有时反而能衬托出自己尚未跌至谷底的侥幸。
管事走后,吴亦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未劈的铁木上,坚硬的木头纹丝不动,反倒震得他拳头生疼。“混蛋!分明是故意刁难我们!再加三成,这怎么可能完成?!”
宋梓辰眉头紧锁,默默计算着增加的工作量和所需的时间,脸色越发凝重。即使不眠不休,单纯依靠体力去完成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他们还需要分心尝试那极其耗费心神的文气引导之法。
周子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懑和焦虑。他知道,此时抱怨毫无用处,只会浪费宝贵的体力和时间。他看向两位兄弟,沉声道:“事已至此,抱怨无益。管事要的是结果,完不成,我们在此地的处境会更艰难,甚至可能被逐出书院外门,连这微末的立足之地都会失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堆令人望而生畏的铁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唯一的办法,就是更有效地利用这铁木淬体的法子。我们必须更快地提升成功率,不仅是为了吸收那能量淬炼身体,更是要借助淬炼后身体增强的那一丝力量和气力,来加快劈砍的速度!”
道理大家都懂,但做起来却难如登天。文气的控制并非一蹴而就,那需要水磨工夫和极高的专注力。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保持专注本就艰难,更何况还要精准把握那劈开铁木的瞬间。
第二天开始,三人的日子陷入了真正的黑暗。
天未亮就必须起床,赶到劈柴房时几乎是最早的一批。他们放弃了所有休息闲聊的时间,甚至连喝口水都匆匆忙忙。每一次挥动斧头,都不仅要对抗铁木的坚硬,更要凝聚全部心神去尝试引导那微弱如丝的文气。
失败,失败,依旧是失败。 身心俱疲的感觉如潮水般日夜侵袭着他们。文气的消耗让他们的脸色变得苍白,心神的巨大消耗则带来阵阵头痛和精神的恍惚。而体力的巨大支出,更是让他们的手臂肿胀酸痛,几乎抬不起来。
吴亦辰几次差点因为心神耗尽而脱力晕厥,斧头险些砍到自己脚上。宋梓辰的嘴唇时常因紧咬而渗出血丝,全靠一股不服输的韧性在硬撑。周子墨作为核心,压力最大,他不仅要自己尝试,还要分心关注两位兄弟的状态,提醒他们切勿冒进,防止文气反噬。
进度依然缓慢。增加的铁木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管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时不时扫过他们,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催促,仿佛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等着执行更严厉的惩罚。
然而,就在这极致压榨的苦难中,转机开始悄然萌芽。
极高强度的重复尝试和生死存亡般的压力,逼迫着他们的精神高度集中,对体内那缕微弱文气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每一次失败,都让他们对文气的特性、流动的规律有了更深的体会。
周子墨发现自己成功率的提升虽然缓慢,但却在稳步上升。从十次成功一次,渐渐变为八九次便能成功一次。他对那丝铁木能量的感应也越发敏锐,吸收后带来的刺痛感和后续那微弱的滋养感也更强了一丝。他感觉到,自己手臂的筋骨似乎在无数次反震和能量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
宋梓辰凭借其对能量的天生敏锐,后来居上,成功率甚至偶尔能超过周子墨。他吸收的能量似乎更倾向于沉淀于四肢百骸,缓慢改善着他的体质,让他的动作在疲惫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协调和持久。
就连最毛躁的吴亦辰,也在一次次失败和差点反噬的惊吓中,被迫学会了冷静和耐心。当他终于能够较为稳定地在五六次尝试中成功一次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充满锐利气息的热流融入臂骨,带来的不仅是细微的强化,更极大地缓解了肌肉的酸胀和疲劳!
“有用!真的有用!”吴亦辰在心中狂呼,疲惫的双眼中重新燃起炽热的光芒。他劈砍的动作在成功吸收能量后,会下意识地变得更加有力、更加精准一点。
量变终于引发了质变。
又过了数日,当三人逐渐适应了这种魔鬼般的节奏,并将文气引导的成功率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劈砍铁木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令人绝望了。
他们的力气似乎增长了些许,更重要的是,耐力得到了明显的提升。手臂对反震力的承受能力更强,恢复速度也更快。同样的工作量,之前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完成,现在虽然依旧艰辛,但却能看到完成的希望了。
他们劈好的铁木柴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这一变化,自然没能逃过一直冷眼旁观的杂役管事。他脸上的轻蔑和等待看好戏的神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不定。他无法理解,这三个看起来快要油尽灯枯的小子,是怎么在加重惩罚后,反而越干越快的?他们的力气难道用不完吗?
月底考核之日来临。
管事故意最先检查周子墨三人的工作成果。他仔细清点了他们劈好的铁木柴堆,甚至拿起几块检查劈砍的断面是否符合要求。
然而,结果让他哑口无言。
不仅增加的工作量完成了,甚至比规定的总额还多出了少许!虽然三人看上去憔悴不堪,眼窝深陷,像是大病初愈,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站姿也比其他几乎累瘫的杂役要沉稳得多。
管事张了张嘴,想挑些毛病,却实在找不到借口。最终,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硬邦邦地甩下一句:“算你们走运!下次再敢偷懒,定罚不饶!”说完,便悻悻然地转身去检查其他人。
看着管事离开的背影,吴亦辰几乎虚脱地靠在柴堆上,却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宋梓辰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周子墨抹去额头的汗水,感受着体内那几乎消耗殆尽却又异常活跃的文气,以及身体深处传来的、远比一月前更扎实的力量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们挺过来了。
不仅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保住了杂役的身份和口粮,更重要的是,他们真正踏上了一条独特的、艰苦卓绝却充满希望的淬体修炼之路。
这铁木淬身之苦,没有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