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
青云书院外门演武场已是人声鼎沸。巨大的环形擂台以坚硬的青罡石砌成,四周设有防护阵法光幕,足以承受地境强者的全力冲击。看台上,外门弟子、部分内门弟子乃至一些执事、长老均已落座,气氛凝重而热烈。
今日将决出此次外门大比的前十,乃至最终排名。能走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接下来的每一场战斗,都将是龙争虎斗。
周子墨、吴亦辰、宋梓辰三人站在参赛弟子区域,神色肃穆。经过一夜的巩固,周子墨的内伤虽未痊愈,但在那丝沉凝意境的帮助下,状态已恢复七七八八,真气愈发精纯。吴亦辰拳势内敛,目光炯炯。宋梓辰则气息幽深,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决赛规则,一对一擂台战,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直至决出前十名次。”一名主持大比的执事朗声宣布,声音在真气的加持下传遍全场,“现在,开始抽签决定第一轮对手!”
一名执事弟子捧着签筒走下台,让二十名晋级弟子依次抽取。
周子墨深吸一口气,伸手抽取一根玉签,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一个数字——“叁”。这意味着他将是第三场出战。
“我是第七场。”吴亦辰低声道。
“第十场。”宋梓辰瞥了一眼自己的签。
很快,抽签完毕。主持执事接过名单,目光微微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高声念出:“第一轮,第一场,张远对李牧!”
“第二场,王猛对赵灵儿!”
“第三场,孙毅对周子墨!”
念到第三场时,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许多目光瞬间聚焦在周子墨和另一边一名面色冷傲的弟子身上。
孙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挑衅地看了周子墨一眼。
周子墨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一凛。宋梓辰的提醒言犹在耳,这抽签结果,果真如此“巧合”。
“子墨,小心。”宋梓辰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孙毅的实力在人境后期中堪称顶尖,而且明显不怀好意。
“放心。”周子墨点了点头,“正好检验一下昨夜的领悟。”
前两场比赛很快结束,张远和王猛分别凭借扎实的功法和凌厉的攻势取胜。
“第三场,孙毅对周子墨!双方上台!”
周子墨深吸一口气,稳步踏上擂台。孙毅则身形一纵,轻巧地落在对面,动作带着几分卖弄。
“周师弟,哦不,周杂役。”孙毅语带讥讽,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擂台附近的人听到,“能走到这里,算是你的造化了。不过,好运到此为止。现在认输滚下去,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周子墨眼神微冷,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拱了拱手:“孙师兄,请指教。”
“不识抬举!”孙毅冷哼一声,裁判执事刚一宣布开始,他便猛地踏步前冲,人境后期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一拳直捣周子墨胸口,拳风凌厉,竟带着隐隐的破空之声!
这一拳,看似直来直往,实则暗藏数种后手变化,封死了周子墨左右闪避的空间,显然打定了主意要速战速决,甚至不惜下重手!
台下,吴亦辰和宋梓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些知晓孙毅为人和周子墨出身弟子,也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面对这迅猛一击,周子墨却并未如以往般硬接或仓促闪避。他脑海中闪过昨夜所悟的“厚重”与“承载”之意,身形微沉,双足仿佛扎根于擂台,调动起那变得沉凝几分的真气,双臂交叉于前,不闪不避,竟是选择硬撼!
“砰!”
拳臂相交,发出一声闷响。周子墨身形一晃,向后滑退半步,手臂一阵酸麻,气血微微翻涌,却稳稳地接下了这一拳!那沉凝的真气有效化解了部分冲击力,身下大地传来的那种无形支撑感,也让他的下盘异常稳固。
孙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周子墨竟能如此沉稳地接下自己这蓄力一击,而且对方真气传来的那种凝实感,竟让他感觉像是打在一块坚韧的厚皮革上,浑不受力。
“有点门道,看来荀老还真赏了你点东西!”孙毅眼中厉色更浓,攻势再起,拳掌腿指如狂风暴雨般向周子墨倾泻而去,招招狠辣,皆奔要害。
周子墨凝神应对,他将昨夜所悟融入身法步法之中,不再追求绝对的速度闪避,而是以一种更沉稳、更有效率的方式移动格挡。每一次格挡碰撞,他都刻意引导那丝沉凝之意,不断化解、吸收对方的力道,虽处下风,看似惊险,却守得滴水不漏,如同激流中的顽石。
他甚至开始尝试模仿大地“承载”的特性,将部分冲击力通过双足悄然导入身下擂台,自身承受的压力反而减小。
数十招过后,孙毅久攻不下,心中愈发焦躁。他本想快速解决战斗,结果对方却像块牛皮糖,越打越韧!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更让他觉得颜面大失。
“废物!你就只会躲和挡吗?”孙毅怒喝一声,体内真气狂涌,右拳之上泛起刺目的黄芒,“接我裂石拳!”
这是他修炼的一门人境上品拳法,威力极大,但消耗也巨,本是留待后续对付更强对手的杀招,此刻竟被周子墨逼得提前使出!
拳风呼啸,气势骇人,显然打算一击定胜负,甚至废掉周子墨!
台下惊呼声起。吴亦辰差点就要冲上去,被宋梓辰死死拉住。
周子墨瞳孔一缩,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一味防守。昨夜感悟、荀老指点、过往战斗经验在这一刻急速融合。
他并未选择硬碰,而是身体微微一侧,左臂以一种蕴含“承载”意境的圆弧之势,似缓实急地搭向孙毅狂暴的右拳手腕,试图偏转其拳势核心,同时右掌暗凝真气,藏于腰际。
“轰!”
裂石拳的凶猛劲力大部分被周子墨以巧劲引偏,擦着他的身体轰在擂台地面,炸开一个小坑。但仍有部分劲力冲击而至!
周子墨闷哼一声,借势旋身,藏于腰际的右掌骤然拍出!这一掌,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了他对“厚重”意境的理解,真气极度凝练,更是将方才导入地下又反馈回身的些许震荡之力融入其中,后发先至,直印孙毅因发力过猛而露出的胸膛空门!
“什么?!”孙毅万万没想到周子墨在硬接他杀招的同时还能反击,仓促间只来得及回臂格挡。
“嘭!”
掌臂交击,孙毅只觉得一股沉猛如山岳的力量透体而来,手臂剧痛,胸口发闷,脚下踉跄,“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身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体内真气紊乱,竟已受了些轻伤!
而周子墨虽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旧伤隐隐作痛,却依然稳稳站立,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全场瞬间一静!
谁也没想到,局面会瞬间逆转!占据绝对上风的孙毅,竟被修为更低、还有伤在身的周子墨一击击退!
高台上,几位观战的长老眼中都露出些许讶色。
“此子…对力量的运用,竟如此精妙沉稳?不像刚入人境中期。”一位长老抚须道。
“昨夜荀老似乎指点过他们几句。”另一位知情长老低声道。
“原来如此…悟性不错。”
台下,吴亦辰和宋梓辰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惊喜之色。
孙毅站在台上,感受着四周投来的各种目光,羞愤交加,几乎吐血。他怒吼一声,还要再扑上去。
“够了!”主持执事冷喝一声,“孙毅,你已露出败象,周子墨手下留情,并未追击。此战,周子墨胜!”
裁判做出了判决。方才周子墨那一掌若全力追击,孙毅恐怕不止是轻伤那么简单。
孙毅身体僵住,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终恶狠狠地瞪了周子墨一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这才不甘地跺脚下台。
周子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对着裁判执事行了一礼,稳步走下擂台。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孙毅及其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经此一战,他对自己领悟的“道”更加清晰,信心也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