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矿道成了求生之路。周子墨三人将体内微薄的灵力催谷到极致,轻身符的光芒在脚下闪烁,推动着他们以远超平日的速度向前狂奔。
身后石窟内的混乱声浪被迅速拉远,但那种冰冷的危机感却如附骨之疽,紧紧追摄着他们的心神。周子墨的神识向后蔓延,竭力感知着身后的动静。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打斗轰鸣和呵斥声,他并未察觉到 的追兵,但那两道来自神秘黑袍人的目光所带来的压迫感,却仿佛仍停留在背心,让他汗毛倒竖。
通道曲折蜿蜒,岔路极多。进来时宋梓辰沿途留下了极其隐蔽的灵力标记,此刻这些微弱的标记成了指引他们逃出生天的唯一路标。三人根本无暇分辨方向,只循着标记全力奔逃。
“左边!”宋梓辰低喝一声,率先拐入一条更为狭窄的岔道。吴亦辰毫不犹豫地跟上。周子墨紧随其后,在进入岔道前,他猛地回身,袖中滑出几张得自暗市、不知具体效用的低级符箓,看也不看便向后激发。
“轰!”“嗤啦!”
几声沉闷的爆响和刺眼的闪光在身后主通道内炸开,虽威力有限,但足以暂时扰乱追兵的视线和感知,或许能争取到一两息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周子墨头也不回地钻入岔道。
这条岔道更加难行,地面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地方需要弯腰通过。但三人都顾不得这些,只求能更快一点。
又狂奔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来自石窟的声音,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前方隐约看到了他们进来时经过的那段最初狭窄的通道。
“快到出口了!”宋梓辰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庆幸。
然而,周子墨的心却并未放松。出口处的幻阵是他们进来时由宋梓辰开启的,出去时同样需要特定手法。若执事堂的人早有布置,出口处很可能已有埋伏!
“减速!小心出口!”周子墨低声警告,速度稍稍放缓,神识如同触须般向前方探去。
距离出口尚有十余丈,周子墨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洞口外传来的两道隐晦气息!果然有人埋伏!修为大约在人境巅峰,气息沉稳,绝非寻常杂役弟子。
不能硬闯!周子墨瞬间做出判断。他们三人修为最高者不过人境后期,且刚经过亡命奔逃,灵力消耗巨大,状态不佳。正面冲突,胜算渺茫。
他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宋梓辰和吴亦辰立刻心领神会,齐齐刹住身形,屏息凝神,贴靠在冰凉潮湿的岩壁上,目光投向周子墨。
周子墨眼神锐利,脑中飞速思索。强攻不可取,退回暗市更是自投罗网。必须另想办法。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岩壁,忽然落在岩壁上方几处因年代久远而出现的裂缝上。其中一道裂缝较为宽大,似乎能勉强容身。更重要的是,那裂缝的位置恰好处于洞口幻阵边缘的视觉盲区,若敛息得当,或可避开洞口埋伏者的探查。
“上面,那道裂缝,收敛所有气息!”周子墨以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同时用手指向上方示意。
宋梓辰和吴亦辰立刻抬头,瞬间明白了周子墨的意图。三人都是心思敏捷之辈,当下毫不迟疑,手足并用,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岩壁,小心翼翼地钻入那道狭窄的岩石裂缝之中。
裂缝内部空间比预想的稍大,三人紧紧贴在一起,极力运转敛息法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心跳也被压到最低。周子墨更是将得自《基础草药图解》中那粗浅的隐匿气息法门运转到极致,同时手中各扣住了一张攻击符箓和一张得自暗市、效果不明的烟雾符,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他们刚刚藏好身形不过三五息的时间,通道入口处的光线微微一暗,两道人影带着警惕的神色走了进来。正是那两名埋伏的执事堂弟子。他们身着青灰色执事服,腰间悬挂令牌,一人手持长剑,另一人则握着一面铜镜法器。
“奇怪,刚才里面明明有动静传来,怎么没人出来?”持剑弟子皱眉,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通道。
“或许是从别的出口跑了,或是还在里面没出来?王师兄他们搞出的动静不小。”持镜弟子说道,同时举起铜镜,注入灵力,镜面散发出淡淡清辉,向通道深处扫去。
那清辉扫过周子墨三人藏身的裂缝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裂缝中的三人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吴亦辰肌肉紧绷,几乎要忍不住暴起发难,却被周子墨用眼神死死按住。
持镜弟子皱了皱眉:“好像有点淡淡的灵力残留……很微弱,可能是之前经过的人留下的,或是矿洞本身的波动。”他并未发现刻意隐藏的三人。
“哼,这些耗子,溜得倒快。”持剑弟子收回目光,“走吧,进去看看王师兄他们那边怎么样了,说不定能捞点功劳。”
两人说着,便不再停留,谨慎地向通道深处快步走去。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通道深处,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周子墨三人才缓缓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
“好险……”宋梓辰用气声叹道,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此地不宜久留,走!”周子墨率先滑下裂缝,三人再次悄无声息地来到出口处。
宋梓辰迅速打出几个法诀,洞口岩石上的蔓藤再次无声滑开,露出外面微亮的天光。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天色蒙蒙亮。
三人鱼贯而出,迅速将洞口恢复原状,然后毫不停留,借着晨曦的掩护,向着山下杂役弟子的居住区疾驰而去。
一路无话,直到远远看到成片的简陋屋舍,三人才放缓脚步,强作镇定,如同其他早起忙碌的杂役一般,混入了人群之中,回到了周子墨那狭小却相对安全的木屋。
关上房门,激活了那简陋的隔音禁制,三人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皆是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上带着后怕。
“妈的,差点就栽在里面了!”吴亦辰心有余悸地捶了一下地面,“执事堂怎么会突然巡查那种小暗市?”
宋梓辰脸色凝重:“恐怕没那么简单。最开始那两个人,气息远比后来的执事堂弟子强大,他们明显是在找什么。而且……”他看向周子墨,“子墨,我感觉他们好像注意到你了。”
周子墨沉默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尊用一块下品灵石换来的残破小鼎,放在地上。小鼎依旧毫无灵气波动,布满铜绿,毫不起眼。
“是因为它?”吴亦辰疑惑道。
“不确定。”周子墨摇头,“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但无论如何,我们可能已经被某些人注意到了。”
这次暗市之行,可谓险象环生。虽然最终侥幸逃脱,但那种身不由己、生死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感觉,再次深深刺痛了周子墨。
实力!还是实力不够!若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又何须去暗市淘换那点微末资源?若有足够的实力,又何须惧怕执事巡查,甚至那神秘的黑袍人?
他拿起那尊小鼎,仔细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纹路,怀中那本残卷《基础草药图解》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感。
此物,或许真有些不凡。但在弄清楚其来历和价值之前,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近期我们都低调一些,”周子墨沉声道,“暗市不能再去了。修炼所需,再想他法。”
宋梓辰和吴亦辰郑重点头。经此一遭,他们都深切体会到谨慎的重要性。
窗外,天色渐明,新的一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