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洞内,空气仿佛凝固。
周子墨的目光在姜若伊绝美的脸庞上停留了那一瞬的恍惚后,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他猛地转向躬身站在一旁的千旭阳,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千旭阳!你将她带来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眼下的情况吗?不知道我们的处境吗?还将外人带来!”
“主子,我……”千旭阳脸色一白,正欲解释。
“不关他的事!”姜若伊一步踏前,紫衣无风自动,清冷的眸子直视周子墨,带着一丝被“外人”二字刺伤的愤懑,“是我逼他的!周子墨,你真是好大的狗胆!你口中的这个‘外人’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甩不掉我!你如今有难,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给抓捕杀死!我可是答应过你父母……”
话到此处,姜若伊猛地刹住,俏脸微变,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险些失言。
然而,“父母”二字,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周子墨的心头!他霍然起身,周身原本内敛的气息瞬间变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步跨到姜若伊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答应过我父母?!你难道见过我的父母?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接二连三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弹,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
姜若伊被他逼人的气势迫得后退半步,但随即稳住心神,压下心中的慌乱,倔强地扬起下巴,愤恨地说道:“不知道!想知道?可以!不过你那么想知道,我们打一场!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周子墨闻言,气极反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凭你那圣境中期,真以为能打过我?还有,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北荒隐山!鬼魂遍地,神识易侵!在这里动手,你就不怕被这些无孔不入的残魂怨念侵蚀神识,痛苦不堪乃至魂源受损?”
“不用你管!我自有应对之法!”姜若伊打断他的话,玉手一翻,一柄长剑已然在手。剑长三尺二寸,薄如蝉翼,剑身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晕,剑脊烙印着精美的青鸾羽纹,剑柄由白玉雕刻成蒹葭缠绕之形,镶嵌着一颗奇异宝石,隐隐有清越鸟鸣传出。正是她的佩剑——溯风蒹葭剑!“不是想知道吗?打得过我再说!”
见她态度如此决绝,周子墨深知此女性格执拗,若不遂她心意,恐怕难以问出关于父母的只言片语。他心中暗叹一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奈与不易察觉的关切。他并非真的想与她动手,更不愿她涉险,但形势逼人,且……或许内心深处,他也想看看,这些年她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好!如你所愿!”周子墨不再多言,眼神瞬间变得冷冽。
他对千旭阳吩咐道:“你且在洞内结界中恢复伤势,不得外出。”
“是,主子。”千旭阳恭敬应道,立刻盘膝坐下,催动圣力疗伤,同时维持着山洞入口处那层微薄的能量护罩,隔绝内外。
周子墨与姜若伊则身形一闪,先后出了山洞,没入隐山那终年不散、浓郁得化不开的惨白雾气之中。
隐山,不愧其凶地之名。刚一出来,周遭的温度便骤然降低,阴风惨惨,卷动着白雾,形成无数张牙舞爪的虚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与死寂的气息,更有无数凄厉、怨毒、混乱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毒针,试图钻入两人的识海。
两人几乎同时运转功法护住神魂。周子墨识海中雷光隐隐,将侵袭而来的怨念煞气涤荡一空;姜若伊周身则泛起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如同月华流淌,将那些无形无质的神魂攻击轻柔地化解、排斥开外。
“就在这里吧!”姜若伊娇叱一声,溯风蒹葭剑发出一声清越凤鸣,剑尖直指周子墨。她深知此地凶险,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持久下去,对神魂负担极大。
“《沧溟真罡雷煞典》——雷煞化形,百枪破空!”
周子墨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凌厉杀招。他双手虚握,周身磅礴的雷煞之力汹涌而出,瞬间凝聚成上百柄缭绕着黑色电蛇的雷霆长枪!长枪嗡鸣,带着洞穿虚空、破灭万邪的恐怖气息,如同暴雨般朝着姜若伊攒射而去!
枪未至,那凌厉的煞气与雷鸣已然搅动了周围的白雾,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被逼出。
姜若伊面色不变,溯风蒹葭剑轻舞,剑身青鸾羽纹仿佛活了过来,引动周遭气流。
“溯风剑诀——蒹葭苍苍!”
剑光挥洒,如同秋日江边无边无际的芦苇荡,柔韧而绵密!一道道青碧色的剑罡交织成网,看似轻柔,却蕴含着极强的卸力与切割之能。雷霆长枪轰击在剑网之上,爆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雷光与剑罡互相湮灭,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雾气都清空了一大片。
然而,隐山的诡异岂是等闲?就在两人力量碰撞最激烈处,数道凝实无比的惨白鬼影趁机扑出,发出直刺神魂的尖啸,分别袭向两人!
“空雷煞化形,惊雷破邪!”
周子墨反应极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紫色雷霆如同灵蛇般射出,后发先至,瞬间将那几道鬼影贯穿、净化,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姜若伊则剑势一转,“溯风回雪!”,剑光如雪花般飘洒盘旋,形成一道冰冷的剑气漩涡,不仅将袭向自己的鬼影绞碎,更借势引动风力,身形如同风中飞雪,灵动异常地避开了周子墨紧随其后的一道掌风。
两人在浓雾与鬼影的干扰下,身形闪烁,剑来雷往,斗得异常激烈。周子墨的雷法刚猛霸道,兼具破邪之效,在隐山环境中反而略有加成;姜若伊的剑法则轻灵飘逸,于方寸间见真章,对风之力的掌控精妙入微,往往能于不可能处寻得生机。
“天命七决斩——怒!”
久战不下,周子墨心系父母之谜,攻势再变。沧龙戟携带着一股焚天之怒意斩出,戟光赤红,仿佛能引动对手心头的无名之火,扰乱其心神!
姜若伊只觉心头一阵烦躁,剑势微微一乱。但她心志坚定,紫脉功法运转,立刻压下异样,溯风蒹葭剑划出一道玄奥轨迹。
“溯风守护——青鸾壁!”
一道巨大的青鸾虚影凭空出现,双翼合拢,将她护在其中。赤红剑斩斩在青鸾虚影上,爆发出刺目光芒,最终双双溃散。
“《九霄神雷遁》!”
周子墨身影骤然消失,下一刻已如鬼魅般出现在姜若伊身侧,指尖缠绕着凝聚的雷煞,点向她持剑的手腕,意图制住她。
姜若伊似乎早有所料,嘴角微不可查地一翘,溯风蒹葭剑的剑柄上,那颗“风唳石”骤然亮起!
“唳——!”
一声清越无比、直透神魂的鸾鸟啼鸣猛地爆发!
这声啼鸣不仅蕴含着强大的音波攻击,更带着一种震慑心魄的力量!周子墨猝不及防,身形微微一滞,识海中的雷光防御都荡漾起涟漪。而周围试图靠近的隐山鬼魂,更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发出凄厉惨叫,瞬间淡化了许多。
趁此机会,姜若伊剑势回转,剑尖已然点在了周子墨的胸口膻中穴前寸许位置,剑气含而不发。
“你输了。”她微微喘息,香汗微湿鬓角,看着周子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周子墨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那收敛却依旧凌厉的剑气,又瞥了一眼她因为全力催动风唳石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那点火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哪里是真的输给了她?不过是……不忍她真的耗尽心力,更不忍那剑气真的落下。
他散去周身雷煞,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柔和了下来:“好了,别闹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回山洞再说。”
见他服软,语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排斥,姜若伊心中的委屈和愤懑也消散了大半。她收回溯风蒹葭剑,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同时发力,震开周围重新聚拢过来的雾气与鬼影,迅速退回了那处隐蔽的山洞之中。
千旭阳见两人返回,虽气息略有紊乱,但似乎并未真正生死相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闭目疗伤。
山洞内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与先前截然不同。周子墨看着坐在对面,默默调息的姜若伊,眼神复杂。而姜若伊,虽闭着眼,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也显示着她的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