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领悟【润物诀】的雏形,让周子墨在枯燥的杂役生活中找到了一个明确的前进方向。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承受工作和压力,而是拥有了一个可以主动钻研、并能真切感受到进步的目标。
每日高强度的劳作之余,夜晚那片刻的宁静时光便显得尤为珍贵。
油灯如豆,光芒微弱却稳定。
周子墨盘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双目微闭,心神沉静。他的右手食指凌空虚划,指尖萦绕着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淡白色文气。这丝文气不再像最初那般散漫不受控制,而是在他高度集中的意念引导下,循着某种独特的、蕴含着“滋养”与“渗透”意味的轨迹缓缓流动。
他在心中反复观想那枚残破“润水符”的纹路,尤其是那些相对完整的部分,努力捕捉并复刻那种“润泽”的真意。指尖的文气随之起伏、转折,时而流畅,时而滞涩。
每一次成功的运转,哪怕只能让指尖泛起那温润微光一瞬,都会带来文气被精炼打磨的细微感觉,以及心神力量的一丝增长。而每一次失败,他也并不气馁,只是静静回味失败的原因,是意念不够集中,还是对“润泽”意境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锤炼下,【润物诀】的成效开始逐渐显现。
最初,那温润微光只能昙花一现。数日后,已能稳定持续两三息的时间。又过了七八日,周子墨已然能够较为熟练地维持这种状态近十息。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文气的掌控力提升了一个明显的台阶。那丝文气变得更加听话,如臂指使,心念一动,便能迅速汇聚于指尖,且凝聚程度远胜从前。他甚至开始尝试在维持【润物诀】状态的同时,去引导文气勾勒更复杂的、记忆中残符的断裂纹路,虽然绝大多数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却进一步锻炼了他的心神和控制力。
他体内那丝文气的总量增长依旧缓慢的令人发指,但在【润物诀】的不断打磨下,其精纯度与灵动性,恐怕已不逊色于那些外门弟子。只是这其中的变化隐于体内,外人无从得知。
周子墨的进步,宋梓辰和吴亦辰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虽然他们不明白那微光具体代表什么,但能感受到周子墨身上那股日益沉静、专注的气质。
“子墨,你捣鼓的那东西,好像有点名堂了?”一日晚饭后,吴亦辰看着又在对着破凳子比划的周子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他能感觉到周子墨指尖那微弱力量的气息变得有些不同,更加内敛,却似乎蕴含着某种温和的生机。
周子墨笑了笑,没有详细解释【润物诀】的原理,只是道:“算是找到一点敲门砖吧,对凝练文气有些帮助。”
宋梓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赏。他修炼星辉,深知力量控制的重要性,周子墨显然是找到了一条适合他自己的、锤炼力量的蹊径。“有用便好。任何一点提升,在眼下都至关重要。”
受到周子墨的刺激,宋梓辰和吴亦辰也愈发刻苦。
宋梓辰对星辉的掌控也愈发精细。他指尖凝聚的星辉光斑已经能有黄豆大小,持续的时间也延长了不少。他开始不满足于照明,尝试着将微弱的星辉之力灌注双眼。初时双眼酸涩难忍,泪流不止,但坚持下来后,他渐渐感觉在昏暗环境下的视力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提升,能看到更远处物体的模糊轮廓了。这让他大为振奋,这意味着基础星术中记载的“微光夜视”技巧,他已然摸到了门槛。
吴亦辰则继续着他的肉体打熬。那几个沉重的石锁几乎成了他的专属之物,挥舞、深蹲、冲刺……简单的动作重复千百遍。他的饭量变得更大,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发魁梧结实,肌肉线条分明,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军体拳在他手中施展出来,带起了隐隐的风声,虽然还未衍生出真正的“劲力”,但仅凭这身气力和悍勇,等闲两三个壮汉恐怕已难以近身。
三人各自努力,又彼此守望。丙字柒号房内,一种积极向上、默默积蓄力量的氛围悄然形成,与杂役处整体压抑沉闷的环境格格不入。
然而,孙执事的刁难从未停止,仿佛阴魂不散的幽灵。
这一日,孙执事突然下令,将一片位于山坡下、常年积水、土质黏重恶劣的沼泽边角地的开垦任务丢给了周子墨三人。那片地石头多、烂泥深,极难处理,明显是故意为难。
“限你们三日之内,将那片地给老子清理出来,翻好土!若是做不到,这个月的例钱,就别想了!”孙执事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背着手,得意地瞥了他们一眼,晃悠着走了。
看着那片泥泞不堪、遍布杂石碎砾的土地,吴亦辰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老匹夫!分明是故意找茬!”
宋梓辰眉头紧锁,打量着这片地的环境,沉声道:“此地泥泞不堪,难以着力,而且积水颇深,三日时间,确实强人所难。”
周子墨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地边,蹲下身,抓起一把湿黏冰冷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泥土中还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腐败凉意。
若是以前,面对这种刁难,他们除了拼尽全力、耗尽体力勉强尝试,最终大概率仍无法完成而受罚之外,别无他法。
但此刻,周子墨看着这片烂泥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润物诀】的核心是“润泽”、“滋养”,旨在温和渗透。那么,它是否也能反过来,影响这些真正湿润的泥土呢?哪怕只能让一小片区域的泥土变得稍微“听话”一点,易于挖掘一点,或许就能大大节省他们的力气和时间?
这个念头一出,便再也遏制不住。
“别急,”周子墨站起身,目光沉静地看向两位兄弟,“我们先试试。或许……我有办法能让这活儿稍微轻松一点。”
他语气中的某种笃定,让愤怒的吴亦辰和忧虑的宋梓辰都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向他。
周子墨没有多解释,只是拿起一把沉重的铁锹,走到地边,选中了一处相对好下脚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立刻挖掘,而是悄然运转起《文心微言》,调动起那丝精纯了不少的文气,循着【润物诀】的意境,将文气缓缓灌注于持锹的双手,尤其是手掌与铁锹木柄接触的部位。
他尝试着将那种“渗透”、“温和”的意念,通过文气,传递到即将要挖掘的泥土区域。
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远比在空气中临摹符纹要困难得多。文气离体后迅速衰减,意念也难以精准附着于死物泥土之上。
一次,两次……铁锹铲入泥中,依旧沉重黏腻,与往常无异。
吴亦辰和宋梓辰对视一眼,虽然不解,但还是拿起工具,准备开始硬干。
就在周子墨自己都快要觉得这想法异想天开而放弃时,他再一次将微弱的文气和全部意念集中于下一次挖掘点。
铁锹落下——
这一次,感觉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铲尖触及的泥土,仿佛……仿佛稍微松动了一丝?那种顽固的黏着力似乎减弱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铁锹切入得更顺畅了一些,虽然依旧需要用力,但比起之前,似乎省了一丁点的力气!
成功了?!
周子墨心脏猛地一跳!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确确实实是【润物诀】第一次对外物产生了实质性的影响!
这表明,他的路没有走错!这粗浅的【润物诀】,除了锤炼自身,真的拥有着某种潜在的、作用于外物的可能性!
“怎么了,子墨?”宋梓辰敏锐地注意到了周子墨瞬间的情绪波动和那一下略显不同的挖掘动作。
周子墨压下心中的激动,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地,好像也没那么难啃。”
他看向两位兄弟,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来吧,我们抓紧时间。一点一点来,总能清理完的。”
说着,他再次举起了铁锹,文气于指尖悄然流转,润物无声。
微光虽弱,已渐烁烁。前路虽难,已见微芒。在这片令人绝望的烂泥地前,周子墨凭借自己悟出的一点微末技巧,终于为他们撬开了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