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的点拨,如同在三人面前推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让他们看到了修炼之道的更深层次。他们不再满足于机械地完成任务,而是将每一次劈砍、每一次采集、每一次药浴都视为锤炼自身、感悟力量的契机。
周子墨对文气的驾驭日渐熟练。虽然那缕地脉文气依旧微弱,但他已能更稳定地将其凝聚于指尖,持续时间从一息增加到了三息。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其附于砍柴的斧刃之上,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几乎无法提升锋利度,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文气流转的瞬间,斧头与铁木接触的反震感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更易于掌控发力。这让他对“念至则气至”有了更深的体会。
宋梓辰则专注于凝练他的灵觉。他不再将感知漫无目的地散开,而是尝试着如守山人所言,将其收束,专注于一点。起初极为困难,散逸的感知难以约束,常常头痛欲裂。但他持之以恒,从观察树叶纹路、蚂蚁爬行开始,一点点练习。数日后,他虽未能“看”到他人体内文气流动,却已能更敏锐地察觉到附近小虫的窸窣声乃至同伴更细微的呼吸变化,这对后山采集时的预警大有裨益。
吴亦辰的变化则体现在耐心上。劈砍铁木时,他不再嗷嗷叫着猛砍猛劈,而是学着周子墨的样子,仔细体会发力技巧,感受肌肉与微弱元气的协同。虽然性子依旧急躁,但他至少开始尝试控制,效率反而因此提升了一些。
这一日,三人照例前往杂役管事处缴纳铁木柴薪并领取新的杂役任务。管事清点完毕,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们的工作量,随即递过一块木牌:“今日不必去后山了。内门药园那边需要人手清理杂草,灌溉灵田,你们三个去吧。记住,药园里的任何一株草药都比你们金贵,手脚都给我放轻点,若是损坏了分毫,拿你们是问!”
内门药园!
三人心中都是一动。那可是青云书院种植珍贵灵草的地方,灵气远比后山外围浓郁,平日里他们这些杂役根本无缘靠近。能进去打理药园,哪怕只是除草浇水,也是一次难得的见识机会,或许还能沾染些微灵气。
“是,管事大人。”三人压下心中激动,恭敬接过木牌,按照指示朝着内门区域走去。
越是靠近药园,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清新浓郁,令人心旷神怡。药园被一圈低矮的灵木栅栏围着,入口处有弟子值守。验过木牌后,值守弟子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叮嘱道:“进去后,按照李师兄的吩咐做事,不得喧哗,不得触碰未经允许的灵植。”
踏入药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规划整齐的田畦,各种奇花异草生长其间,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和药香。有些草药形状奇特,有的叶片如火焰般跳动,有的则结着冰晶状的果实,看得三人眼花缭乱,暗自惊叹。
负责管理杂役的是一位姓李的内门弟子,面色倨傲,简单地指派了区域和任务——主要是拔除特定区域的杂草,以及用特制的木桶汲取灵泉进行浇灌。
工作本身并不复杂,但却需要极致的细心和耐心。杂草与灵苗有时挨得极近,必须小心翼翼。而浇灌灵泉更是要均匀适量,不能多也不能少。
周子墨负责的区域种着一种名为“凝露草”的灵植,叶片肥厚,沾着晨露般的灵液。他深吸一口充满灵气的空气,静下心来,开始工作。他尝试着将一丝微不可查的文气凝聚于双目,果然,视野中的灵草光泽更显清晰,他甚至能隐约看到那些长势稍弱的植株,其散发的灵光略显黯淡。这让他除草浇水时更能有的放矢。
宋梓辰则默默将感知收束于自己负责的小片药田,警惕着地下可能存在的、会啃食根茎的小虫。
吴亦辰负责的区域杂草较多,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清理,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工作进行到一半,忽听旁边药田传来一声惊呼和呵斥。
“混账!你怎么做事的?!”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同样穿着杂役服的少年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他面前一株通体赤红、叶片如雀羽的灵草歪倒在一边,根部土壤松动,显然是被不小心带到了。一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面色严厉的青年正对着他怒目而视,正是那位李师兄。
“李师兄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这草旁边的土太松了……”那杂役少年吓得声音发抖。
“还敢狡辩!这‘赤雀兰’再有一个月就满五年药性了,价值数十贡献点!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李师兄脸色铁青,“你自己去刑堂领罚吧!”
那杂役少年闻言,更是面无人色,去刑堂领罚,少不了一顿皮开肉绽,甚至可能被废去修为逐出书院。
周围的杂役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周子墨微微皱眉。他认得那少年,也是同期的杂役,平日里颇为老实。他仔细观察那株歪倒的赤雀兰,其根须似乎并未真正断裂,只是土壤松动导致倾倒,若是及时扶正培土,或许还有救。
眼看李师兄就要让人将那面如死灰的少年拖走,周子墨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李师兄,请稍等。”
李师兄目光锐利地扫过来:“嗯?你有何事?”
“师兄,弟子方才观察,这株赤雀兰根系似乎并未受损,只是土壤松动。若是能及时以灵泉浸润,小心扶正,并以蕴灵壤固本,或许……或许还能挽救。”周子墨谨慎地说道。他运用了那丝微弱的文气增强目力,看得比旁人更仔细些。
李师兄闻言,狐疑地看了看那株灵草,又看了看周子墨:“你懂灵植?”
“弟子不敢说懂,只是平日翻看过一些杂书,略知皮毛。此等灵植生命力顽强,只要主根未断,及时处理,应有很大成活可能。”周子墨态度不卑不亢。他父母曾是灵植仙宗外门弟子,虽未得真传,但他耳濡目染,确实比寻常杂役多知道一些。
李师兄沉吟片刻,似乎也觉得直接毁掉一株近五年药性的灵草有些可惜,何况还要上报刑堂,颇为麻烦。他挥挥手:“那你来试试。若救不活,你与他同罪!”
“是。”周子墨应道。他立刻让那吓傻的少年去取灵泉和一小撮专门用于固本的蕴灵壤。
然后,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极其小心地用手拨开松动的泥土,确认主根完好后,缓缓将灵泉滴洒在根部,轻柔地将植株扶正,最后覆上蕴灵壤,轻轻压实。
整个过程中,他心神高度集中,甚至下意识地将那一缕微弱的地脉文气凝聚于指尖,并非为了施展什么,而是为了让手指更稳,感知更清晰,更好地感受植株的生机状态。他的动作沉稳而精准,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一步:“李师兄,好了。接下来几日需细心照看,应无大碍。”
李师兄仔细看了看那株重新挺立的赤雀兰,脸色稍霁,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小聪明。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他这话是对那个犯错少年和周子墨一起说的。
那杂役少年死里逃生,对周子墨投来无比感激的目光。
风波平息,工作继续。但经过此事,药园内的其他杂役,甚至包括那位李师兄,都不由得多看了周子墨几眼。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杂役,似乎有些不一样。
宋梓辰和吴亦辰也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为周子墨感到骄傲。他们知道,周子墨刚才的举动,不仅仅是靠“翻看过杂书”,更与他近日苦练对文气的掌控和感知提升密不可分。
杂役,于细微处初显锋芒。虽依旧卑微,却已开始悄然运用所学,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和他人,迈出坚实的每一步。药园的工作结束后,三人虽疲惫,却都觉得收获颇丰,不仅沾染了灵气,周子墨更是凭借初步的知识和对力量的细微掌控,避免了一场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