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气氛骤然紧绷。
周子墨与刘明轩相对而立,无形的气机在两人之间碰撞、交锋。
刘明轩负手而立,下巴微抬,眼神睥睨,人境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带着金属性的锋锐,压向周子墨:“能走到这里,算你有点运气。不过,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现在认输,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周子墨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经由地脉心法锤炼过的真气缓缓流转,沉凝如山,将对方的气势压迫悄然化解。他目光平静,不起波澜:“是否好运,战过才知。请师兄赐教。”
他的平静反而激怒了刘明轩。在刘明轩看来,一个出身微末、靠运气走到现在的外门弟子,面对自己时应有的敬畏和恐惧丝毫不见,这是对他实力和身份的蔑视。
“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剑下无情!”刘明轩冷喝一声,长剑骤然出鞘,剑身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泽,嗡鸣作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内门实力!”
话音未落,刘明轩动了。身形如电,疾掠而出,手中长剑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啸音,直刺周子墨面门!正是那地境下品剑法——《流光分影剑》!
剑光迅疾,仿佛一道金色流光,更可怕的是,剑尖震颤间,竟隐隐分化出两道难以分辨虚实的光影,封住了周子墨左右闪避的空间。
“好快!”台下,吴亦辰忍不住低呼,拳头攥紧。
宋梓辰眼神凝重:“他一上来就用了全力,根本没打算留手。”
周子墨瞳孔微缩,精神高度集中。他脚下步伐急踏,身体向后微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锋主体,同时双臂交叉于前,沉凝真气汇聚。
“锵!”
一道分化的剑影擦着他的手臂掠过,与真气碰撞发出金石交击之声,衣袖瞬间被割裂,留下一道浅痕。巨大的冲击力让周子墨身形一晃,后退了半步。
刘明轩得势不饶人,剑招连绵不绝,如同疾风骤雨。道道金色剑影交织成网,将周子墨笼罩其中。剑法不仅快,更带着金系真气的锋锐与穿透力,周子墨那足以硬抗孙毅裂石拳的防御,在《流光分影剑》面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周子墨完全陷入了守势。他将昨夜领悟的“厚重”与“承载”意境发挥到极致,双掌翻飞,或拍或格,以沉凝真气不断化解着道道袭来的剑劲。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气血翻腾,脚步不断后退,在坚硬的擂台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看上去险象环生,似乎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哼,果然只是徒有蛮力,在刘师兄的剑下毫无还手之力。”孙毅在台下冷笑,脸上尽是快意。
“能撑这么久,也算他有点本事了,可惜,差距太大了。”另一个内门弟子附和道。
吴亦辰和宋梓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们紧紧盯着战场,发现周子墨虽然看似狼狈,但步伐未乱,眼神依旧冷静,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地落在剑势力量最薄弱之处,最大限度地节省着真气消耗。
“他在适应……”宋梓辰低声道。
“他在找机会……”吴亦辰也看出了门道。
擂台上的刘明轩久攻不下,心中愈发焦躁。他本以为可以轻松碾压对方,没想到周子墨的防御如此顽强,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尤其是对方那沉静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卖力表演的小丑。
“我看你能撑到几时!流光掠影!”刘明轩怒喝一声,体内真气狂涌,剑势再变!速度骤然又提升一截,剑光分化出的光影更多,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其真实轨迹,如同数十道金色流光从四面八方同时射向周子墨!
这一招消耗极大,但威力也极强,是《流光分影剑》中的杀招之一!
压力陡增!周子墨感觉仿佛置身于剑刃风暴之中,皮肤被凌厉的剑气刺得生疼。他知道,不能再一味防守了!
就在这极度危险的压力之下,周子墨的精神高度凝聚,体内那上古姜氏的地脉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起来。昨夜领悟的那丝“大地承载万物,亦能崩裂万物”的意境猛地变得清晰无比!
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去分辨哪道剑光是虚,哪道是实。而是沉腰立马,双足仿佛与脚下擂台大地连为一体,一股更加厚重、更加磅礴的力量感从大地深处隐隐传来,涌入他的身体。
他不再格挡所有剑光,而是看准剑网最核心、气势最盛的那一点,不闪不避,右拳紧握,体内沉凝真气与那丝新生的崩裂之意尽数灌注其中,拳头表面甚至泛起一层微不可查的土黄色光泽,毫无花巧地一拳轰出!
“裂地!”
这不是任何武技的名字,而是他情急之下,根据自身意境本能轰出的一拳!拳出,如山岳倾塌,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崩裂一切的霸道!
“蠢货!竟敢硬撼!”刘明轩见状,眼中闪过狞笑,全力催动剑招。
“轰!!!”
拳剑再次相交!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巨响!
一股强猛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扩散,吹得台下靠近的弟子衣袂飞扬,睁不开眼。
预想中周子墨拳头被废的场景并未出现。
只见周子墨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脚下“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右拳之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但刘明轩同样不好受!他只觉得一股极其古怪的巨力从剑身传来,那力量不仅刚猛,更带着一种奇异的震荡与崩裂感,瞬间撕裂了他附着在剑上的金系真气,顺着经脉直冲体内!
他握剑的手剧烈颤抖,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整条右臂又酸又麻,几乎失去知觉,体内真气更是被震得紊乱不堪,忍不住也向后倒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你这是什么拳法?!”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反转的一幕惊呆了!
人境后期,硬接人境巅峰的杀招,竟然拼了个两败俱伤?甚至看起来,刘明轩吃的亏似乎更大一些?!
“临阵突破?意境运用更上一层楼?”高台上,一位长老轻咦一声,露出些许感兴趣的神色。
荀老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随即又化为一丝担忧。
周子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右拳传来的剧痛。刚才那一拳,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真气,但也让他对“承载”与“崩裂”的意境融合有了全新的理解。
刘明轩惊怒交加,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他狂吼一声,不顾右臂的伤势,强行提聚真气,就要再次扑上!
“够了!”
一声淡淡的轻喝响起,并不响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主持比赛的执事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两人中间,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将两人分开。
“此战,到此为止。”执事目光扫过两人,“周子墨受伤不轻,刘明轩真气亦紊乱难继,再战下去,恐伤及根基,影响日后修行。依规则,视为平手,并列前四,均可获得奖励。”
这个判决,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又合情合理。
刘明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极不甘心,但在执事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不敢造次,只能狠狠瞪了周子墨一眼,咬牙切齿地收剑入鞘。
周子墨松了口气,抱拳道:“谢执事。”他清楚,若非执事插手,自己即便能再支撑片刻,最终落败的可能性也极大,而且伤势肯定会更重。这个结果,已是最好。
执事点了点头,宣布了结果。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看向周子墨的目光彻底变了。能以人境后期修为逼平内门人境巅峰的刘明轩,无论是否有运气成分,其展现出的实力、韧性以及临战悟性,都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吴亦辰和宋梓辰立刻冲上擂台,扶住周子墨,赶紧给他处理伤口,喂下疗伤丹药。
后续的比赛,周子墨因伤未能参加。最终,前四名确定为刘明轩、周子墨、林玉柔以及另一名实力强劲的内门弟子。由于周子墨弃权,实际排名为刘明轩第一,林玉柔第二,另一弟子第三,周子墨位列第四。
大比结束,主持长老颁发了奖励。周子墨获得了一批丰厚的灵石和丹药,以及一次进入藏经阁下层挑选一门人境上品功法的机会。
散场后,荀老悄然出现在周子墨身边。
“小子,表现不错。”荀老看着他包扎好的右手,“临阵领悟,将防御之意转为攻伐,有点意思。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你今日可谓将刘明轩乃至他背后的人得罪狠了。宗门内虽禁止残害同门,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日后外出历练,需万分小心。修炼界,远比这擂台残酷得多。”
周子墨心中一凛,恭敬行礼:“多谢荀老教诲,弟子谨记。”
荀老点点头,又道:“你修炼的功法颇为奇特,根基也算扎实。但切记,境界突破非一蹴而就,需稳扎稳打。此次奖励的灵石丹药,好生利用,尽快巩固修为,修复伤势。藏经阁的功法,可选一门契合自身的身法或防御术法,弥补短板。”
“是。”
“去吧。”荀老摆摆手,身影缓缓消失在人流中。
周子墨望着荀老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奖励,再回想今日擂台的惊险与收获,眼神愈发坚定。
前方的路或许更加艰难,但唯有变得更强,才能应对一切风雨。他握紧了左拳,牵动了右手的伤处,疼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也燃烧着他变强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