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混合着铁锈、腐肉和浓烈血腥的恶臭便直冲鼻腔,几乎令人窒息。周子墨稳住身形,灵力瞬间遍布全身,警惕地扫视四周。
入目所及,是一片更加破败、死寂的暗红色大地。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见不到日月星辰,只有扭曲的光影在缓慢流动。地面上,随处可见巨大的骸骨,有些属于人类,有些则是从未见过的庞大兽类,它们半掩在沙土中,骨骼呈现出诡异的玉质或金属光泽,历经万古而不朽。断折的兵刃、破碎的甲胄碎片散落四处,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爆发过的惨烈大战。
然而,此刻这片古战场并非寂静。远处,近处,不断传来灵力碰撞的轰鸣、临死前的凄厉惨叫、以及充满贪婪与疯狂的嘶吼。就在周子墨前方不足百丈处,一场混战已然爆发。
数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胸前绣着狰狞狼头的西域佣兵,正围杀着两名衣着华贵、但此刻已颇为狼狈的中州修士。那两名中州修士看服饰并非九大家族之人,应是某个大宗门的弟子,修为皆在天境中期,功法凌厉,法宝光芒闪烁,奈何那几名西域佣兵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刁钻,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竟将两名中州弟子逼得左支右绌。
“妈的,中州的崽子们,把刚才捡到的‘赤炎精金’交出来!饶你们不死!”佣兵头领,一个脸上带着交叉刀疤的壮汉,狞笑着挥动一柄门板似的巨斧,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放肆!我乃中州‘玄天宗’内门弟子,你们这些西域蛮子也敢……”其中一名面容倨傲的中州弟子话未说完,侧面一道幽暗的匕首如同毒蛇般袭来,瞬间划破了他的护体灵力,在他肋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飙射。
“啊!”那弟子惨叫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另一名弟子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厉声道:“师兄,跟他们拼了!”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剑芒,却显得有几分慌乱。
“找死!”佣兵头领怒吼,巨斧带着开山之势劈下。
周子墨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并未插手。在这片杀戮场,仁慈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低喝一声:“走!”带着千旭阳,身形如鬼魅般贴着战场边缘,向着一处相对僻静的残破建筑群掠去。他的目标是寻找“幽河”,获取“暗魂幽莲”,这是炼制“圣魂丹”,窥探帝境机缘的关键之一,绝不能轻易放弃。至于中州与西域的争斗,他无意卷入,除非波及自身。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片区域时,侧后方猛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狂暴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席卷而来。周子墨反应极快,反手一掌拍出,浑厚的掌风将袭来的杂物尽数震开。
抬眼望去,只见爆炸中心,一名身穿星辉魔法帝国标志性星辰法袍的年轻法师,手持一根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法杖,面色冷峻。他对面,三名雷家子弟傲然而立,周身紫色电光噼啪作响,为首一人正是之前在舰船上出言嘲讽的那位青年。
“西域的法师?哼,花里胡哨!”雷家青年雷辰霆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抬手间,一道水桶粗细的紫色雷霆如同怒龙般咆哮而出,瞬间撕裂空气,直奔那星辉法师。
那法师瞳孔一缩,法杖急点,身前瞬间凝聚出数面闪烁着星光的菱形护盾。
“轰!咔嚓!”
雷霆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续轰碎了三面星光护盾,最终狠狠撞在法师仓促举起的法杖上。
“噗——”法师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出去,法杖上的宝石都黯淡了几分。
“不堪一击。”雷辰霆负手而立,眼神睥睨。他身后的两名雷家子弟发出哄笑。
“雷家的,休得猖狂!”一声娇叱传来,不远处,数道身影急速掠至,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波萨帝国皇家骑士铠甲的少女,手持银色长枪,英气勃勃。她身后跟着几名气息不弱的护卫,以及两名身穿黑暗教堂黑袍,气息阴冷的修士。
“波萨帝国的长公主?”雷辰霆眉头一挑,似乎认得此人,“怎么,想为这废物出头?”
“极西之地,非你中州一家之地!宝物,有能者居之!”波萨长公主长枪一指,战意昂扬。她身后的黑暗教堂修士默不作声,但周身已经开始弥漫出诡异的黑雾。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个方向也爆发了冲突。一队来自阿岚帝国的修士,与炎家的子弟为了争夺一株生长在骸骨堆中的赤红色灵草大打出手,火焰与各种诡异的风系法术碰撞,爆炸声不绝于耳。
更远处,姬家的弟子们凭借精妙的阵法,困住了一群来自昔加末帝国的图腾战士;魂家的子弟神出鬼没,灵魂攻击防不胜防,让西湖商队的护卫们惨叫连连;兵家的战阵如同绞肉机,与天渊殿的杀手们激烈对撞,每一次交锋都带起蓬蓬血雨……
混乱!无比的混乱!
中州的天骄们凭借强大的个体实力和精良的装备,往往能在单对单或小规模冲突中占据上风。但西域的修士们常年在这片土地厮杀,经验更为老辣,且不乏亡命之徒,动辄便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加之他们对本地环境似乎更为熟悉,利用地形、残存禁制周旋,也给中州子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鲜血染红了暗红的大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天空中,一些专食腐肉的怪鸟已经开始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啼叫,等待着饕餮盛宴。
周子墨和千旭阳在残垣断壁间快速穿行,尽量避免卷入明显的战团。周子墨神识全开,一边警惕可能出现的袭击,一边搜寻着关于“幽河”的线索,同时也在默默观察着各方势力的手段。
“主人,这些中州的人,确实厉害啊。”千旭阳咽了口唾沫,看着不远处一名风家子弟以鬼魅般的速度,轻易割开了一名西域散修的喉咙,心有余悸。
“嗯,传承、资源、天赋,皆非西域寻常修士可比。”周子墨沉声道,“但西域修士的悍勇与实战经验,亦不可小觑。在此地,轻敌便是取死之道。”
他话音刚落,前方一处半塌的石殿中,猛然传来一声剧烈的能量波动,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兽吼和几声人类的惊呼。
“有情况,过去看看,小心点。”周子墨眼神一凝,示意千旭阳收敛气息,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
只见石殿内,三名身穿光明教堂白袍的修士,正联手对抗一头由浓郁煞气和残魂凝聚而成的、形似巨狼的诡异生物。那煞魂狼实力极强,堪比天境巅峰,利爪挥动间带着侵蚀神魂的阴冷力量,让三名光明修士颇感棘手,圣光术法对其效果似乎大打折扣。
而在石殿的角落,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旁,散落着几件灵光黯淡的物品,其中一柄断剑,虽已残破,但剑柄处镶嵌的一颗宝石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至少是宝器级别的残片!
无论是那煞魂狼,还是那宝器残片,都预示着此地的不凡。
周子墨的目光扫过那具骸骨,又看了看激战的双方,心中迅速权衡。他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如同潜藏的猎豹,在阴影中静静等待。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这片残酷的杀戮场,耐心,往往比实力更重要。
极西之地的第一日,便在无尽的厮杀与鲜血中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