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神念残影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只余下那深沉的爱与沉重的期望,萦绕在周子墨心头。他立于隐山外围的荒原上空,久久不语,任由凛冽的风吹动他黑红的长袍。千旭阳安静地侍立一旁,他能感受到主子心绪的激荡,也沉浸在自己识海中那道青色光球带来的奇异感应中。
良久,周子墨深吸一口气,眼中所有的迷茫与感伤尽数化为坚如磐石的决心。他转身,看向那处承载了他们多次闭关的山洞,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旭阳,我们回去。”
“是,主子!”千旭阳肃然应道。
两人再次踏入那阴暗却熟悉的山洞。周子墨挥手布下比以往更加繁复、坚韧的禁制,这一次,他甚至调动了一丝刚刚领悟的土之法则意境,使得禁制与周围的山岩地脉隐隐相连,除非天帝级强者亲至,否则绝难察觉和突破。
洞内无岁月,修行不知年。
周子墨盘膝坐于最深处,首先取出的,并非杀伐利器,而是那卷看似最为平和,却至关重要的《星魂之术》。
他缓缓展开那星光点点的书册。刹那间,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片无垠的星空。无数璀璨的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运行,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独特的精神波动。《星魂之术》并非简单的神识锤炼法,它教导修行者如何观想星辰,引星魂之力淬炼己身神魂,如何将神识化虚为实,如同星辰般亘古不灭,浩瀚无边。
初始,周子墨只能勉强观想一颗最近的“星辰”,感受其微弱的精神涟漪,引动一丝星力淬炼识海。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用最细腻的砂纸打磨灵魂,但他凭借着究极帝境的根基与远超常人的意志,咬牙坚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观想的星辰越来越多,从一颗到十颗,再到百颗、千颗……识海在星魂之力的持续淬炼下,不断扩张、凝实。原本如同浩瀚湖泊的神识,渐渐向着无垠的星空演变,念动之间,神识可化形为剑,为盾,为丝,覆盖范围与精细程度都与日俱增。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
这一日,周子墨识海中观想的星辰骤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万星齐辉,磅礴的星魂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他的神魂核心!
“嗡——!”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轰鸣在灵魂深处炸响!他的神识之力完成了最后的质变,冲破了天帝级初期到中期的壁垒,一路攀升,最终稳定在了——天帝级巅峰!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已不再是简单的金色雷龙游弋,而是仿佛蕴藏了一片微缩的宇宙星空,深邃、浩瀚,令人望之生畏。神识扫出,轻易便穿透了层层山岩与禁制,将隐山外围,近千里区域内的一切,哪怕是地底虫蚁的蠕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无比美妙。
神识既成,周子墨没有丝毫停歇,立刻开始参悟第二卷功法——《天奴印》。
这枚玉简入手冰凉,神识探入,一股霸道、诡异、充斥着绝对控制意味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天奴印》共分六层:
第一层,凝印初成,可对神识远弱于己者种下奴印。
第二层,印随心动,奴印更加隐蔽,控制力增强。
第三层,魂印交织,可在一定程度上共享奴仆感知,并初步抵御反噬。
第四层,御魂于微,可同时操控多名奴仆,精细入微。
第五层,逆魂夺魄,已有几率对神识强度接近甚至略高于己者强行种印。
第六层,万魂朝宗,大成之境,一念可掌亿万生灵生死,奴印自成法则,近乎道源。
周子墨凭借已然达到天帝级巅峰的恐怖神识,前三层的奥义对他而言并无太大阻碍。他专注于凝练那枚代表着绝对臣服与控制的灵魂符印。指尖神力流转,丝丝缕缕的神识按照玄奥的轨迹交织,一枚繁复而诡异、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微小符印逐渐在他指尖成型。
凝练的过程需要极致的心神控制,稍有差池便会反噬自身。周子墨心无旁骛,一次次失败,一次次重来。三年时间,他不仅成功凝练出了稳定的奴印,更将前三层的种种变化、防护反噬的法门尽数掌握于心。如今的他,已有把握对绝大多数天帝境初期、甚至神识稍弱的天帝境中期强者,成功种下这《天奴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卷通体漆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意境的《毁灭卷》上。
此卷最为凶险。神识探入的刹那,周子墨仿佛置身于万物终焉之地,天地崩坏,星辰陨落,法则哀鸣……五种截然不同,却同样代表着终极毁灭的意境如同狂暴的凶兽,冲击着他的心神!
若非他神识已达天帝级巅峰,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毁灭意境侵蚀,陷入疯狂。
他稳守心神,如同怒海中的礁石,开始尝试理解、引导这毁灭的力量。
《毁灭卷》记载五种毁灭杀招:
其一,【寂灭雷瞳】——以毁灭意境融入雷霆,于双眸中凝聚寂灭雷光,目光所及,万物归墟。
其二,【大破灭掌】——引动毁灭法则,化掌为界,一掌出,万法崩,空间碎。
其三,【陨星落】——模拟星辰寂灭之景,召唤毁灭星力,一击之下,宛若星辰坠落,生灵涂炭。
其四,【归虚指】——将毁灭之力凝聚于一点,一指洞出,湮灭物质与能量,归于绝对的“无”。
其五,【万物终焉】——终极杀招,引动自身全部毁灭意境,化身毁灭之源,领域之内,一切存在走向终局,威能莫测,然对自身负荷极大。
周子墨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选择先攻克前两种相对“基础”的杀招。
修炼【寂灭雷瞳】,需将毁灭意境与自身已达混沌天雷境的不朽金雷融合。他双眸之中,金色雷龙咆哮,同时一丝丝漆黑的毁灭气流开始融入,剧烈的冲突几乎要撕裂他的眼球,痛苦无比。他凭借着强大的神识精准调控,一点点磨合,三年后,他眸中雷光深处,已隐隐带上一抹令人灵魂冻结的寂灭黑芒。
修炼【大破灭掌】,则需引动天地间的毁灭法则碎片。他对着虚空一次次推掌,初始毫无异状,但随着对毁灭意境理解的加深,他掌风所过之处,空间开始泛起不稳定的涟漪,隐约有细微的黑色裂痕闪现。又是三年苦修,他一掌挥出,虽远未达到“掌出界碎”的程度,但已能引动小范围的空间震荡与法则紊乱,掌力之中蕴含的纯粹毁灭意志,足以让天帝级别的强者胆寒。
至此,十六年光阴,悄然而逝。
周子墨缓缓收功,长身而起。他依旧是那身黑红长袍,但气质已然大变。原本的凌厉霸道中,融入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浩瀚与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毁灭气息。双眸开阖间,金雷与黑芒交织,仿佛能审判众生,洞穿虚妄。举手投足,都与周围天地法则隐隐相合,却又带着一股凌驾其上的威严。
而在这十六年间,千旭阳亦未曾有半分懈怠。
他盘坐在洞口附近,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识海中那道青绿色的光球。这光球乃是周母所赐,其内蕴含着精纯无比、远超他理解的风之法则本源。
炼化之初,光球如同顽石,难以撼动。千旭阳以自身风系圣力缓缓浸润,以《万籁寂虚》的心法引导,如同水滴石穿。过程缓慢,但他心志坚定,毫不气馁。
随着炼化的深入,他仿佛亲眼目睹了宇宙初开时,第一缕清风的诞生,看到了风暴的凝聚与平息,感受到了风的轻柔、迅疾、狂暴、乃至……湮灭。以往对《万籁寂虚》中诸多变化的疑惑,此刻豁然开朗。他对风之法则的领悟,从原本的“高等之境”,开始向着那最高的“极致之境”迈进。
十年时,光球已被炼化大半,千旭阳周身缭绕的罡风变得更加灵动而内敛,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他施展《幽影风袭》时,身形几乎彻底融入天地气流,无迹可寻。
第十五年,最后一丝青绿光芒彻底融入他的圣核与神魂。千旭阳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青光大盛,仿佛有两团微型风暴在旋转。他心念微动,并未施展任何武技,仅仅是意念引动,山洞内的空气便如同温顺的绵羊,随着他的心意或凝或散,或疾或徐。他对风之法则的掌控,已然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极致之境!
与此同时,那磅礴的风系本源力量也推动着他的修为壁垒。圣境中期、后期……最终,在水到渠成般的感悟中,他的圣核剧烈震动,圣力完成最后的积累与质变,一举踏入了——圣境大圆满!
他只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流云剑轻颤,发出欢快的嗡鸣,仿佛随时都能引动天地之风,施展出远超从前的寂灭杀招。
十六年潜修,两人皆已脱胎换骨。
……
就在周子墨与千旭阳于隐山深处潜心修炼的同时,外界的风波并未平息。
中州,雷家。
“废物!一群废物!”雷家族长雷狂雷霆震怒,一掌将身旁由万年铁木打造的茶几拍成齑粉!“雷动魂灯已灭,显然遭了毒手!那帝仁小杂种定然就藏在北荒隐山!为何还寻不到?!”
下方几位长老噤若寒蝉。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硬着头皮回道:“族长息怒!那隐山诡异非常,神识难以深入,其中鬼物怨念对生灵敌意极重,更是有莫名场域压制,非天帝级强者难以在其中长时间停留并细致搜索。我等已多次派人于外围探查,甚至几位帝境长老联手进入边缘区域,皆一无所获,反而折损了些人手……”
雷狂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周身雷光闪烁,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最终,他冷哼一声:“本座亲自去一趟!倒要看看,那隐山是不是龙潭虎穴,那小子又能龟缩到几时!”
数日后,雷狂的身影出现在北荒隐山外围。强大的天帝级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试图震慑山中的诡异存在。他神识如潮水般向隐山深处涌去,然而,一如长老们所言,他的神识在进入隐山范围后,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和干扰,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投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沼,只能勉强感知到一些强大的怨灵聚集点和危险的法则紊乱地带,却根本无法锁定两个刻意隐藏气息的个体。
他在隐山外围盘桓数日,几次试图深入,都被那无所不在的阴寒鬼气与侵蚀神魂的怨念逼退,加之那诡异的场域让他也感到颇为不适。最终,他只能愤愤地一掌将远处一座山峰轰塌,以泄心头之怒,旋即撕裂空间,无功而返。
雷狂的亲自探查,虽未找到帝仁二人,却也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中州诸多势力更加确信,帝仁二人定然与北荒隐山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只是其藏匿手段高超,或者那隐山之中另有乾坤。
这一切,处于深度闭关中的周子墨与千旭阳自然不知。十六年的沉淀与提升,已让他们拥有了直面风暴的更足底气。
山洞内,周子墨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神力、浩瀚的神识以及那蠢蠢欲动的毁灭之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千旭阳也站起身,感受着圣境大圆满的力量以及对风之极境的掌控,眼中充满了自信与战意。
潜龙在渊,终有腾空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