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雷光划破天际,精准地落在荒村之外。光芒散去,显露出姜若伊、千旭阳以及沉默如山的雷狂的身影。三人归来,却发现那间简陋的土房依旧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道韵所笼罩,周子墨背靠土炕,双目紧闭,气息与周遭天地浑然一体,显然仍沉浸在深层次的悟道之中,对外界的归来毫无所觉。
“主子他……”千旭阳刚要开口,便被姜若伊以眼神制止。
“他正在关键时期,莫要打扰。”姜若伊传音道,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能感觉到,周子墨此刻的状态玄而又玄,仿佛在与某种宏大无比的存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雷狂无需吩咐,默默走到屋外,与邪天悠、姬莹莹、倩青仙子三人汇合,重新布下守护阵势。四个仆从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将这片区域化作禁地。
屋内,姜若伊和千旭阳小心翼翼地收敛自身气息,生怕一丝一毫的波动惊扰了周子墨。气氛安静得只剩下微风穿过破败窗棂的细微声响。
过了许久,姜若伊目光转向千旭阳,落在他紧紧握在手中的那个玉瓶上,传音道:“旭阳,圣魂丹既已到手,便不宜久拖。趁此时机,你即刻将其炼化,冲击帝境。实力提升一分,日后方能更好地助子墨一臂之力。”
千旭阳重重点头,眼中闪过坚定与期待:“我明白,姜姐。我这就开始!”
他寻了屋内一个角落,盘膝坐下,调整好呼吸后,珍而重之地取出那枚龙眼大小、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圣魂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浩瀚精纯、直指神魂本源的磅礴药力瞬间在他体内炸开,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的圣核,并向那无形的帝境壁垒发起了冲击。
千旭阳不敢有丝毫怠慢,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这股力量。他的气息开始稳步攀升,身体周围荡漾起青色的风系法则波纹,与圣魂丹的魂力交织在一起。这一次闭关,注定漫长。
光阴荏苒,荒村之外的草木又经历了两次枯荣。千旭阳的炼化持续了两年零七个月。
这一日,他紧闭的眼眸猛然睁开,眼底青光大盛,周身气息如同解开了某种枷锁,轰然暴涨!圣境大圆满的壁垒在圣魂丹持续不断的冲击下,终于彻底破碎!
他的修为如同坐上了火箭,跨越了那道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天堑——帝境!
并且势头不减,一路推进至帝境中期,最终稳固在了帝境后期!
强大的力量充盈全身,引动了天地法则的共鸣。荒村上空,刚刚平息数年的乌云再次汇聚,雷霆翻滚,帝境天劫,降临!
千旭阳长身而起,脸上带着突破后的兴奋与面对天劫的凝重,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荒村之外另一处较高的山丘之上。
“来!”他低喝一声,流云剑铿然出鞘,剑身青光大放,寂灭之风缠绕。
他的天劫虽不如姜若伊那般因混沌天雷而变异,但威力同样不容小觑。一道道粗壮的青色风雷、炽热火雷、厚重土雷接连劈落,威力足以撕碎寻常帝境初期的防御。
千旭阳凛然不惧,将新晋帝境后期的修为催发到极致。《万籁寂虚》的种种奥义信手拈来,时而化风躲避,时而以寂灭之风消弭雷劫,时而引动无形切割对抗。流云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青色闪电,将劈落的劫雷不断斩碎、引开。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虽然也被几道强大的劫雷劈得气血翻腾,衣衫焦黑,但他根基扎实,之前服用了圣魂丹,神魂与肉身都处于巅峰状态,终究是稳稳地扛过了所有劫雷。
当最后一道劫雷散去,天地馈赠降临,千旭阳感受着体内远比圣境时磅礴了数十倍不止的神力,以及更加坚韧的神魂与肉身,忍不住仰天长啸,抒发着心中的快意与激动!
帝境后期,成!
就在千旭阳成功渡劫,气息逐渐稳固之时,荒村小屋内,历时五年多深度闭关的周子墨,也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文心微言》第三册那沟通位面意识的玄奥法门之中。这法门极其艰深,非大智慧、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领悟。五年多来,他不断以自身神魂之力,结合第一册修成的文气根基,如同蛛丝般向着冥冥中的虚空延伸、感应。
终于,在某一刻,他捕捉到了一丝奇异、浩瀚、仿佛承载着整个大陆生灭轮回的脉动!这脉动的源头,清晰地指向北方——北荒,隐山!
就在他心神与之接触的刹那,一个充满磁性,带着浓浓书生卷气,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仿佛能蛊惑人心的声音,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小家伙,你……是在找我吗?”
这声音仿佛带有魔力,周子墨只觉神魂一阵摇曳,意识差点就要沉沦进去,永世迷失。他猛地一咬舌尖,凭借天帝级巅峰的强大意志力才强行稳住心神,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好可怕的诱惑之力!”他心中凛然。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下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拉扯,堕入了一片绝对黑暗、虚无、没有任何光与声的奇异空间。
在这里,他的意识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考验,开始。”那位面之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感。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灵魂攻击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本源的碾压、撕扯、磨砺!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在同时穿刺他的灵魂,又有亿万钧的重担压在他的意识之上,欲要将其彻底碾碎、同化。
这是最残酷的灵魂磨砺!
周子墨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运转《文心微言》第二册大成后的神魂防御法门,苦苦支撑。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在无尽的痛苦与黑暗中挣扎了十万年之久!
他的意识无数次濒临崩溃的边缘,灵魂之火摇曳欲灭,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支撑他的,是父母未竟的期望,是福生最后的馈赠,是姜若伊的情谊,是千旭阳的追随,是他自身不屈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再也无法坚持下去,意识即将被彻底磨灭的最后一刻,所有的痛苦潮水般退去。
那位面之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赞许:“能在本灵的‘寂灭魂域’中坚持十万年灵魂磨砺而不灭,小家伙,你很不错。”
光芒一闪,周子墨的意识回归本体。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神魂传来阵阵极度虚弱与刺痛感。虽然外界仅仅过去了两年多,但他在那寂灭魂域中经历的十万年折磨,却是真实不虚的!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望向北荒隐山的方向,那位面之灵最后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你应该也感应到我的位置了吧?我就在那个地方……等着你的到来。”
此时,恰好是千旭阳成功渡劫,长啸声传来之时。
周子墨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强大的究极帝境生命力运转,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神魂的虚弱感也在快速消退。他走出小屋,看到了刚刚渡劫成功、意气风发的千旭阳,以及守护在侧的姜若伊和几位天帝仆从。
“主子!您出关了!”千旭阳看到周子墨,立刻兴奋地迎了上来,感受到周子墨身上那愈发深不可测的气息,更是由衷敬佩。
周子墨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帝境后期,根基稳固,不错。”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旭阳,你既已突破,便需历练。现有一任务交予你。”
“主子请吩咐!”千旭阳立刻肃容。
“带上雷狂,前往南境‘灵植仙宗’。”周子墨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里有两人,名为赵鲲、赵峰。此二人在我年幼微末之时,曾屡次欺辱于我。你的任务,便是将此二人,彻底斩杀,一个不留。”
这是清算旧账,也是让千旭阳以实战稳固境界。
“是!主子!旭阳定不辱命!”千旭阳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领命。对于主子的敌人,他不会有丝毫手软。
“雷狂。”
“属下在!”雷狂踏前一步。
“你随旭阳同去,护他周全,助他完成任务。”
“遵命!”
千旭阳与雷狂不再耽搁,对着周子墨和姜若伊行了一礼,便化作两道流光,朝着南境方向疾驰而去。
送走千旭阳,周子墨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姜若伊,看着她帝境巅峰的修为和周身隐现的雷霆气息,问道:“若伊,你如今实力大进,接下来,有何打算?”
姜若伊望向北方,目光坚定:“我欲前往极北之地的万妖岭,人族与妖族的战场。在那里,生死搏杀之间,方能最快地磨砺自身,巩固修为,也为守护人族尽一份力。”
周子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万妖岭凶险异常,天帝陨落亦是常事。他沉吟片刻,看向肃立一旁的姬莹莹与倩青仙子,命令道:“姬莹莹,倩青仙子。”
“属下在!”二女齐声应道。
“自今日起,你二人跟随若伊,前往万妖岭。你们的唯一任务,便是护她周全,不容有失!她的安危,高于一切!”
“是!主人!属下誓死保护姜夫人安全!”两位天帝级强者单膝跪地,立下重誓。
姜若伊看着周子墨,心中微暖,知道他这是放心不下自己。她轻声问道:“那你呢?子墨,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打算做什么?”
周子墨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与深意:“我?我去的地方,做的事……暂且保密。不过,要不了多久,你们自然会知晓。”
姜若伊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强求,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万事小心。”
“你也是。”周子墨点头。
没有再过多的儿女情长,姜若伊对着周子墨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紫色身影冲天而起。姬莹莹与倩青仙子紧随其后,三道强横的气息迅速消失在天际,直奔北荒极北之地的万妖岭战场。
转眼间,热闹了一阵的荒村,再次变得冷清下来。只剩下周子墨,以及默默走到他身后的邪天悠。
周子墨负手而立,遥望北方,目光仿佛落在了那片熟悉的、充满迷雾的北荒隐山。
隐山……那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为何承载整个天武大陆本源的位面之灵,会栖息在那片连天帝都需谨慎涉足的山脉之中?当年他被九大家族追杀,正是隐山给了他喘息之机。如今,他又要重回故地,去面对那位面之灵,去揭开更深层次的真相。
“邪天悠。”
“属下在。”
“随我,前往北荒隐山。”
“是!”
周子墨不再犹豫,袖袍一挥,卷起邪天悠,身形化作一道混沌雷光,撕裂空间,朝着那片神秘而未知的隐山之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