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戮默就在李慕婉的洞穴里养伤。
他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伤口开始结痂,动作也愈发利落。但不知为何,他离开的时日似乎被无限期地推迟了。
这日,李慕婉熬制了一锅新的药汤,洞内弥漫着苦涩却清新的药香。她小心地盛了一碗,递给靠坐在石壁旁的戮默。
“这是加了宁神花的,能助你夜里安睡,利于恢复。”她轻声解释着,眼底有着淡淡的关切。
这几夜,她偶尔能听到他那边传来极其轻微压抑的动静,似是伤口疼痛,又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安的浅眠。
戮默接过陶碗,指尖一如往常地冰凉,擦过她温热的指腹,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随即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将药汤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李慕婉看着他喉结滚动,安静地喝完,接过空碗时,忍不住轻声问:“很苦吧?下次我或许可以加点甘草调和一下味道。”
戮默抬眸看她,金眸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不那么冰冷:“无需。”顿了顿,他罕见地补充了一句,“药效为重。”
李慕婉微微点头,心里却记下了他偏好药效重于口味这一点。
李慕婉坐在他不远处,拿起一株草药,熟练地剔除杂叶,嘴里说道:“宁神花最好在月夜下采摘,那时它的效力最强......还有银叶草,其实并非越老越好,初生三日的嫩叶反而对内伤最温和......”
戮默沉默地听着,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和低垂的眉眼上。
他从未对草药知识感兴趣过,受伤要么自愈,要么掠夺更强者拥有的疗伤资源。
这是他一贯的生存法则。
但此刻,听她温婉讲述,那些枯燥的知识似乎也变得不那么令人厌烦。
洞内只有柴火噼啪和她的声音。
忽然,李慕婉想起什么,抬起头笑道:“啊,还有......”却正好撞入他凝视着自己的金色眼眸中。
那目光深沉专注,仿佛已看了她许久,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冷,而是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的脸颊蓦地一热,未尽的话语卡在喉间,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慌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草药,耳根却悄悄染上绯红。
戮默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和闪烁的目光,金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他缓缓移开了视线,看向跳跃的火焰,唇角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扬起一个微乎其微,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自那日后,戮默开始在她熬药或处理草药时,更长时间地停留在洞穴附近,而非像之前那样总在洞外阴影处隐匿或巡视。
他依旧沉默寡言,但会在她需要高处放置或取拿物品时,无声地上前帮忙。
他身材高大,手臂修长,总能轻松做到她需要踮脚费力才能完成的事。
李慕婉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有时她会很自然地让他帮忙递一下石杵或某株草药,他也会默然照做。
几日后,李慕婉正在分拣一堆晾干的草药,需要将它们捆扎起来悬挂保存。
戮默坐在一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注意力全在她那边。
李慕婉拿起一束药草,尝试用柔韧的草茎捆扎,但药草较多,她一只手有些难以固定。
试了两次未能成功。
一双骨节分明冰凉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药草和草茎。
他的动作并不精细,甚至有些生疏,但力量和控制力极佳,三两下便将那束药草捆得结实整齐。
“谢谢......”李慕婉轻声道,看着他递回药草的手。
他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目光落在她刚才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的手指上,停顿了一瞬。
李慕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他这才收回手,重新坐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李慕婉的心,却被这无声的细小举动,再次轻轻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