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禅房外的寂静被打破！
“阿弥陀佛！”
数道强大的气息瞬间将这座僻静禅院围住。
以戒律院首座玄苦大师为首，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紧随其后，另有七八位寺中修为精深的长老，个个面色凝重。
“好精纯的妖气！竟敢玷污佛子清修之地！”玄苦大师怒道。
“此妖化形竟能引动月光与残留佛力，本源不凡，然妖终究是妖！佛子，请让开，待老衲将其净化，以免遗祸苍生！”
玄难大师目光锐利，手中已掐起一个伏魔印诀，强大的佛力开始凝聚。
在这股强大的佛力压迫下，少女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躲在戮默的身后，小手紧紧地抓住了戮默袈裟的一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更是让门外众僧脸色大变！
妖物竟敢触碰佛子圣洁之躯！
“放肆！”玄苦大师怒喝一声，一步踏前，便要出手。
“且慢。”
就在这时，戮默终于开口了。
他身形未动，却恰好挡在了少女与玄苦大师之间，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抓住他袈裟的那只小手，微微颤抖。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气息，透过袈裟传来，竟让他因佛珠开裂而有些躁动的佛心，奇异地平和了一丝。
“玄苦师叔，玄难师叔，诸位长老。”
戮默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语气淡漠。
“何事如此兴师动众？”
玄苦大师强压怒火，指着戮默身后的小妖。
“佛子！你身后之物，乃是妖邪！我等感应到净池有异，此妖竟敢擅闯你的禅房，其心可诛！你乃万佛之望，岂容妖物近身玷污？速速让开，待老衲将其抹杀！”
“玷污？”戮默微微挑眉，声音平淡。
“师叔言重了。她不过一初生化形，灵智未开的小妖，何来玷污之说？”
玄难大师上前一步，目光盯着戮默。
“佛子！你应该看得出此妖不凡！其化形于佛门净地，本身便是异数！纵使此刻无害，然妖性难驯，日后若被魔道利用，或自身心性扭曲，必成苍生大患！斩妖除魔，防患于未然，乃我佛门弟子之本分！你今日为何阻挠？”
这番话，义正辞严，也是灵隐寺乃至整个佛门奉行的准则。
若是平日，无需众僧出手，戮默自己便会毫不犹豫地将潜在威胁抹杀掉。
可是今天……
戮默缓缓抬起手，轻轻拂了拂袈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玄难师叔，佛曰，众生平等，皆有佛性。妖，亦在众生之列。”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妖生于寺中净池，受我寺香火佛法教化三百年方得化形，其本源已沾染佛性，可见与佛有缘。今日她初开灵智，懵懂无知，闯入我处，或许正是冥冥中一段因果。”
“斩妖除魔固然是本分，然渡化，方显我佛慈悲真义。”
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抓着他衣角，吓得脸色苍白的少女身上。
“她既与我有缘，我便留她在身边，做一个洒扫侍者。以佛法日日教化，引其向善，泯其妖性，扬其佛缘。若她果真秉性纯良，他日或可成为佛前一股清流，若其妖性难改……”
戮默的目光重新扫向众僧。
“届时，我自会亲手了结这段因果，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禅院内外一片死寂。
众僧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向以雷力手段震慑妖魔，道心最为坚定的禅心佛子，竟会为一刚刚化形的小妖辩护，还要将其留在身边？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玄苦大师脸色铁青：“佛子！你此举太过荒唐！人妖殊途，何况你乃佛子之尊！留妖在身边，无异于玩火自焚！寺规何在？佛门清誉何在？”
戮默淡淡地看着他。
“玄苦师叔，寺规是为人定，亦为人所执。我既为佛子，自有决定之权。渡化一念，亦是修行。若因畏惧可能而扼杀当下，与我佛慈悲之道，岂非背道而驰？”
他向前迈出一步。
“此事，我意已决。若有业障，我一力承担。”
“你！”
玄苦大师还要再争，却被一旁的玄难大师拉住。
玄难看了戮默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纯净得不像妖物的少女，最终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既然佛子执意如此，望你好自为之。只是，佛子需谨记，一念之差，或许便是仙魔之隔。此妖……好生看管。”
说罢，他示意众僧收起佛力。
玄苦大师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其他人见状，也陆续散去。
禅院重归寂静，只留下戮默，以及他身后懵懂的莲花小妖。
戮默没有回头，只是感受着衣角传来的微弱力道，和那缕莲花香。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踏上了一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路。以佛渡有缘为名，行私心羁绊之实。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清冷的明月，眉心的朱砂，在月光下红得愈发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