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墨,逐火之蛾基地的长廊里,只有廊灯挣扎着透出微弱的光。爱莉希雅站在林梦的房门前,指尖悬在半空,第三次落下又收回——她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震碎门后那片绝望的寂静。
门内传来压抑的抽泣,一下下,像钝器砸在她心上。从战场回来后,林梦把自己锁了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只有这断断续续的呜咽,证明她还在呼吸。
“林梦……”爱莉希雅终于轻轻叩了叩门板,声音放得极柔,仿佛怕惊碎一层薄冰,“我知道你难受……但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我带了草莓蛋糕,是你每次完成任务都要吃的那种。”
抽泣声顿了一瞬,随即变成更压抑的呜咽。爱莉希雅的心猛地揪紧,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指尖抚过粗糙的木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战场上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时间在这寂静的长廊里凝固成冰。不知过了多久,门后的呜咽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其轻微的摩擦声——门,开了一条细缝。
爱莉希雅猛地抬头,就见林梦那双哭到红肿的眼睛从缝里露出来,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嘴唇毫无血色。“姐……姐……”她刚吐出两个字,眼泪又决堤般涌了出来。
爱莉希雅连忙把蛋糕往前递了递,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先吃点吧,别把自己熬坏了。”
林梦望着那抹熟悉的草莓红,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哽咽,最终还是缓缓拉开了门。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接过蛋糕时,指尖几乎要捏碎包装盒。
爱莉希雅跟着她走进房间,厚重的窗帘将所有光线隔绝在外,只有廊灯透过门缝漏进一丝微光,照亮林梦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城市将近十几万的人还有那些战士,都是因为我……”林梦突然捂住脸,压抑了一天的崩溃终于彻底爆发,“是我的犹豫……是我的错……”
爱莉希雅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是你的错,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谁都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已经拼尽全力了。”
林梦在她怀里哭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揪着爱莉希雅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就会被无尽的自责吞噬。
不知哭了多久,林梦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只是依旧埋在爱莉希雅怀里,不肯抬头。爱莉希雅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春水:“饿了吧?尝尝蛋糕,还是你最喜欢的那家店做的。”
林梦沉默着,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光。她接过爱莉希雅递来的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甜腻的草莓味在舌尖散开,却也掩不住那一丝深入骨髓的苦涩。
爱莉希雅看着林梦吃下蛋糕,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抬手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好吃吗?”
林梦微微点头,却又突然放下叉子,把头埋进膝盖。“可我还是觉得是我的错,要是我再果断一点……”
爱莉希雅叹了口气,将她的头抬起,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林梦,你要知道,战争本就残酷,没有人能做到十全十美。你已经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战士了。”
林梦望着爱莉希雅,眼神中满是迷茫与自责。
爱莉希雅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但可以把握未来。下一次,我们一起战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林梦的手渐渐握紧爱莉希雅的,眼中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叉子,吃下了剩下的蛋糕。“姐姐,谢谢你。”林梦轻声说。
爱莉希雅揉揉她的头发,笑容温柔:“傻瓜,说什么呢,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找梅博士,自从你出事之后,她也一直很担心你。”
林梦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
那夜,爱莉希雅就守在林梦房间的沙发上。天刚蒙蒙亮,林梦便醒了,她看着沙发上浅眠的爱莉希雅,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找了条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爱莉希雅身上。
爱莉希雅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看到林梦的动作,温柔一笑:“醒了?”
林梦点点头,目光清澈了许多:“嗯,醒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梅博士吗?”
爱莉希雅起身,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不过得先去吃点早餐,饿着肚子可不行哦。”
两人来到餐厅,爱莉希雅细心地为林梦挑了她爱吃的食物。林梦吃得很认真,眼神里重新有了神采。
爱莉希雅看着林梦认真用餐的模样,眼中的担忧渐渐被欣慰取代。她笑着帮林梦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吃完早餐,两人朝着梅博士的实验室走去。
刚到实验室门口,就见梅博士正与卑弥呼站在走廊交谈。卑弥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暖意:“梅博士,第五小队的装备调试还需要些时间,您别太着急。”
梅博士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着些许疲惫,却在瞥见走来的爱莉希雅和林梦时,语气稍稍放缓了些:“是你们来了。”
卑弥呼也随之转过头,看到林梦时,脸上瞬间漾起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像春日暖阳般和煦:“林梦,昨晚休息得还好吗?看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她的目光落在林梦身上,满是关切,细腻又温暖。
林梦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嗯……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卑弥呼姐姐。”
“没事就好。”卑弥呼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抬手轻轻拂过林梦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珍宝。
梅博士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林梦身上,语气虽依旧平淡,却难掩关切:“你没事就好。关于第六律者的事,你也不用在意,这不怪你。”
林梦愣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热。她低下头,小声道:“可是……如果我当时反应再快一点……”
“战场上的变数从不由个人意志决定。”梅博士打断她,语气平静却有力量,“逐火之蛾的每一次挫折,都是我们优化战术的契机。你需要做的,是从这次经历里汲取成长,而不是困在自责里。”
林梦攥紧了衣角,沉默片刻后,抬起头时眼里已多了几分坚定:“我明白了,梅姐。我不会再沉浸在自责里,我会努力成长,不让大家失望。”
爱莉希雅突然从梅博士身后探出脑袋,笑容灿烂:“好啦好啦,沉重的话题到此为止!小梦,来看看梅博士最新研制的魂钢武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