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之蛾的会议室里,冷白的灯光像一层薄霜,落满长桌时连空气都浸着寒意。梅指尖轻敲桌面的声响,是此刻唯一的节奏,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上:“各位应该都清楚,自第七次崩坏后,崩坏事件的频率已经超出了预警阈值——上周慕尼黑的崩坏兽潮刚退,今天柏林又传来了第三波异动。”
她抬眼扫过在座的人,目光像精准的探针:痕指尖抵着下颌,指腹下的桌面已经被指甲划出浅白的印子;赛维娜的笔尖在记录本上飞掠,墨水晕开的字迹都带着急促;斯蒂芬摩挲着臂甲的纹路,指节泛着青;爱莉希雅指尖绕着发尾,往常弯成月牙的眼尾此刻是绷直的线条;凯文站在自己一旁,眼神冰冷。
“每一次律者苏醒前,崩坏能的异动都是前兆。”梅的指节在文件上叩了叩,纸张发出脆响,“这几次崩坏潮的密集程度,已经不能用‘偶然’解释——更像是……某种力量在试探我们的防线。”
“所以是律者要来了?”痕忽然开口,指尖在桌面划出一道深痕,木屑蜷起的边缘沾着他指腹的温度,“这次的目标是哪里?”
“暂时无法定位,但崩坏能的峰值正在往欧洲板块偏移。”赛维娜推了推眼镜,光屏上跳出的波动曲线像狂乱的蛇,“林梦那边刚传回消息,前线的崩坏兽潮密度是平时的三倍——她一个人能撑住吗?”
“她带着黑渊白花。”凯文的声音很低,像冰面下的暗流,“而且维尔薇的支援装置已经发过去了。”
爱莉希雅忽然歪了歪头,暖光顺着她的指尖落在光屏上,却没能焐热那片冰冷的曲线:“可是小梦刚打完一场,梅博士不考虑派支援吗?毕竟她上次为了护避难所的孩子,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全……”
“现在人手不足。”梅打断爱莉希雅的话,语气却缓了半分,“凯文需要留守总部盯防律者信号,你和痕要负责后续的避难所疏导——上次纽约避难所的民众因为恐慌踩踏,伤亡数字你比我清楚;赛维娜和斯蒂芬得调试新的崩坏能检测仪,旧仪器已经跟不上现在的浓度变化了。”
斯蒂芬忽然放下笔,指节敲了敲臂甲上的逐火徽记,金属碰撞声带着钝重的力:“检测仪的校准还需要半天,不过我可以先把备用装置发往前线——至少能让林梦提前察觉到高浓度崩坏能的聚集,不用像上次那样,等崩坏兽扑到脸上才反应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梅微微颔首,又抬眼看向凯文,“如果前线出现异常,你需要第一时间支援——天火圣裁已经待命了。”
凯文抬了抬眼,声音像淬了冰的雪:“我知道。”
梅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光屏上点出一道赤红色的核心投影,光晕里裹着双枪的轮廓,枪身的烈焰纹路像要烧穿光屏:“除此之外,第七神之键破坏之键—天火圣裁’已完成最终调试。由炎之律者核心与魂钢锻造,是目前破坏力最强的神之键——常态为双枪,解放力量可切换大剑,崩坏能负载超150%时会进入‘劫灭’形态。”
梅把目光定在凯文身上,语气沉得像压了铅:“这把神之键的烈焰反噬极强,普通融合战士都撑不过一次解放。但你是‘融合战士计划’的首位实验体,融合了帕凡提的基因,冰雪力量刚好能抵消它的灼烧——你是唯一能无伤驾驭它的人。”
赛维娜的笔尖顿在文件上,光屏跳出一组热能曲线,红色的峰值线刺得人眼慌:“天火圣裁的基础崩坏能耗量是其他神之键的三倍,‘劫灭’形态的反噬甚至会波及半径百米的区域,凯文,启用时必须和队友拉开距离——上次维尔薇做模拟实验,半个测试场都被烧成了玻璃。”
凯文的手指轻敲刀柄,目光落在赤红色的核心投影上,声音里没有起伏,却藏着山崩前的静:“我清楚它的风险。”
梅却收回指尖,光屏的投影淡去,会议室重新落回冷白的光里:“天火圣裁是对抗律者的底牌,凯文,你必须确保它能在关键节点启用——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神之键可以损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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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焦烟裹着崩坏能的腥气在风里打转,每一缕风都像沾了砂纸,刮得林梦的喉咙发疼。他手腕一沉,黑渊白花的纯白枪尖“嗡”地收起锋芒,将最后一只崩坏兽的躯体钉进龟裂的地面——那兽的血是暗紫色的,溅在枪身上时,被枪尖的白光瞬间灼成了灰。
林梦抹了把额角的汗,汗珠混着灰尘滑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颤,喉间溢出的轻喘里带着血腥味:“呼……总算把这波兽潮清干净了。”她抬眼看向远处的废墟,原本的城市轮廓已经成了扭曲的钢筋骨架,风穿过骨架时,发出像哭一样的声响。
指尖按向耳侧的通讯器,信号指示灯闪了两下便彻底暗下去,只有持续的电流嗡鸣混在风声里,像只烦躁的虫子。
林梦皱了皱眉,指尖敲了敲通讯器的外壳——刚才被崩坏兽撞飞时,这东西撞在断墙上,外壳已经裂了道缝。“偏偏这时候掉链子。”
她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哑,将黑渊白花收进臂弯的收纳槽,转身往基地的方向走,“算了,先往回赶吧,总能碰上传讯的人。”
只是他没注意的是,他每走过一片地区,那片土地就会以脚尖为中心,迅速晕开墨色的裂痕——裂痕里没有硝烟,只有纯粹的黑色,像被凭空挖走的“存在”,悄无声息化作了无尽虚无。那黑色像活的,顺着他的脚印往四周爬,所过之处,连灰尘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另一边,逐火之蛾的指挥室外,爱莉希雅快步拦住凯文,指尖的暖光都淡了几分,像被风吹弱的烛火:“凯文,你脸色好差——没事吧?”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里的袖角沾着些许冷霜,连布料都硬了几分。
凯文抬手按了按眉心,冰霜似的眼尾泛着浅淡的倦意,摇了摇头:“没什么。”
“别瞒我啦。”爱莉希雅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袖角,语气沉下来,像被按进水里的棉花,“你也陷入那个奇怪的梦境里了,对吧?”
凯文的脚步顿住,眸色冷了冷,像冰面结了层更厚的霜:“……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梦里,我亲手拿着武器,将你……。”
后面的话凯文没说完,虽然自己及时察觉到不对,从梦里挣脱出来,可那梦的触感太真了——武器的冷硬抵在掌心,眼前的人倒下去时衣料擦过指尖的纹路,连空气里漫开的腥甜都像能渗进喉咙里。
爱莉希雅的指尖蜷了蜷,暖光悄悄裹住他的手腕,像想把那冰捂化:“我明白那种感觉——梦里的事不是真的。”
她的唇角轻轻弯起,暖光顺着指尖缠上凯文的袖口,眼底却藏着一丝浅淡的沉郁——那沉郁像墨滴进水里,慢慢晕开:“我也梦到啦。”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梦见了,小梦站在一棵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树下,银白的发尾沾着细碎的崩坏能光点,原本温和的眼瞳里翻涌着律者独有的猩红。”
“怎么可能呢?”她忽然弯起眼笑出声,笑声里却没有往常的甜,“小梦那么温柔的人——上次他救一只被困在废墟里的猫,胳膊被钢筋划了道大口子,还笑着说‘猫没事就好’,怎么会变成律者呀。”
爱莉希雅刻意把语气放得轻快,暖光在指尖晃了晃,像是要把刚才的沉郁都驱散:“肯定是这奇怪的梦境乱拼接画面啦——你看,连你都会梦到对我动手,这梦根本就没逻辑的,才能让我们及时察觉从梦里挣脱出来。”
凯文抬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指节松了些,冰似乎化了一点。
爱莉希雅却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梦里林梦站在金树下的样子太清晰了,那猩红眼眸里的陌生感,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扎得她有点疼。她想起林梦上次给她带的草莓蛋糕,蛋糕上的奶油是粉的,她笑起来时,眼尾的弧度和奶油一样软。
“对了,梅那边的手术快结束了吧?”爱莉希雅转开话题,指尖的暖光重新亮了些,“等苏稳定下来,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这梦境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让大家都被这梦缠得心神不宁。”
凯文的指节松了些,冰霜似的眉峰却没舒展,像冻住的山:“先等梅的消息吧。”
话音未落,实验室方向忽然传来短促的通讯提示音,像根针戳破了此刻的平静。爱莉希雅指尖一抬,光屏弹出梅的消息,白色的字体落在光屏上,却带着让人不安的重:【苏的超变手术完成,暂时稳定。】她刚松了口气,光屏末尾又跳出一行字,像一道惊雷劈在眼前:【前线崩坏能浓度异常飙升,定位是林梦所在区域——浓度已超过律者苏醒阈值。】
爱莉希雅的笑僵在脸上,暖光“唰”地暗了下去。
凯文语气里带着冷意:“我去前线。”
“等等。”爱莉希雅拉住他的袖角,指尖的暖光又勉强亮了点,“带上天火圣裁——还有,小心点。”她想起梦里的画面,林梦站在金树下,枪尖的金光照得天地都变了色。
凯文没说话,只是扯回袖角,转身往武器库的方向走——他的脚步很快,像风里的冰刃,走廊里的灯被他带起的风晃得明暗不定。
爱莉希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指尖的暖光彻底暗了下去。她抬起头,看向指挥室的天窗——窗外的天是灰的,像蒙着一层血,远处的崩坏能云层正在往这边压,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盖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