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通道缝隙,带来冰冷气息,却吹不散林梦周身浓郁的酒气。
她瘫坐在房间角落,背靠冰冷金属墙,手里的酒瓶无意识晃动,琥珀色液体溅在污渍裤腿上,像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地上十几只空酒瓶横七竖八,每一只都曾被她用力攥过,仿佛冰凉玻璃能熨帖心口灼痛。
她学卑弥呼的样子仰头猛灌一口,辛辣液体灼烧喉咙,呛得剧烈咳嗽,眼泪混着酒或别的什么,顺着脸颊在地板晕开深色痕迹。
她想起卑弥呼爽朗的笑,想起那个总把好吃的偷偷塞给她的身影,可如今,只剩满室空寂和挥之不去的酒精味。
逐火之蛾的灯光惨白打在她脸上,映出眼下浓重青黑和毫无生气的瞳孔。她就像被遗弃在废墟的玩偶,浑身沾满泥泞与悲伤,连呼吸都带着破碎声响。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她毫无反应,机械地又举起酒瓶,任由液体麻木神经,任由深入骨髓的悲惨将她拖向更深黑暗。
门被推开的刹那,一束光裹挟着温柔气息闯了进来。
爱莉希雅逆着光站在门口,粉色长发如瀑垂落,在昏暗中漾开朦胧绯色光晕。
轻轻掩上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却不刺耳,一步步走向蜷缩在绝望里的身影。
“哎呀,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小梦该有的模样哦。”爱莉希雅的声音甜而不腻,带着俏皮,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缓缓的蹲下身,纤长手指轻轻拂过林梦沾满酒渍的脸颊,指尖温度透过微凉皮肤,仿佛要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意,“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我可是会心疼的?”
林梦机械地抬起眼,空洞瞳孔对上爱莉希雅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像迷路幼兽撞见唯一光源,却因长久黑暗而瑟缩。
“姐姐……”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破碎质感。
这声呼唤微弱得几乎被空气吞噬,却让爱莉希雅动作顿了顿。
林梦视线落在爱莉希雅粉色发梢上,那抹鲜亮色彩刺痛了她的眼,也让心底某个早已沉寂的角落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梦身体剧烈颤抖,声音里的破碎感愈发浓重:“在崩坏面前……我只能无力地看着……看着卑弥呼……看着那些人……我所做的一切,我付出的所有努力,就像笑话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爱莉希雅望着她颤抖的侧脸,粉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
关于卑弥呼的死,自己又何尝不心碎?那些并肩作战的岁月,那些分享过的笑容与秘密,早已在心底织就细密的网。
可自己不能让这份悲伤彻底流露——她是逐火之蛾的战士,是第二小队的队长,肩上扛着太多人的期望,必须在所有人面前维持明媚又强大的模样。
爱莉希雅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情绪悄然压下,伸手轻轻抱住林梦。一下又一下轻拍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鸟。“怎么会呢,我们的小梦可是最棒的。”
她声音依旧温柔,却多了几分坚定,“崩坏是残酷的,可正因为它残酷,你所做的每一次抗争、每一点努力,才更有意义。你看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花,它们明知会凋谢,却还是拼尽全力绽放出最美的模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她捧起林梦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那双眸子里的星光璀璨夺目:“别用崩坏的残酷,来否定你努力的价值。你守护过的那些瞬间,你为了他人而跳动过的心脏,都是实实在在的光。就算世界再黑暗,你也曾是别人的光啊。”
林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长久以来封闭、坚硬的外壳,在爱莉希雅的温柔里裂开一道缝隙。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爱莉希雅眼中的那若有若无的星光,那光芒太过温暖,让她下意识地、轻轻靠近了爱莉希雅的怀里。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花香,耳边是爱莉希雅平稳的心跳声,这一切都像一剂良药,缓缓熨帖着她破碎的神经。
此刻的林梦,只在爱莉希雅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将自己的软弱完全展现在爱莉希雅面前。
像是放下千斤重担,任由积攒的疲惫与恐惧,在这一方温柔天地里缓缓流淌。
“姐姐……”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依赖,“谢谢你……”
爱莉希雅抬手,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粉色发梢垂落,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柔绯色里。“傻瓜,跟姐姐客气什么。”
她低头,在林梦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以后不许再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了,不然姐姐会生气的。”
林梦闷闷地嗯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清澈眼眸里盛满不安,像个害怕被遗弃的孩子:“姐姐,你也会离开我吗,我怕突然有一天……”
爱莉希雅指尖轻轻抚过林梦的发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小梦要记住哦。”
爱莉希雅声音带着笑意,却字字清晰,“只要你还需要姐姐,姐姐就会一直在这里。就算有一天世界都变了模样,姐姐也会在你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林梦怔怔地看着她,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这份沉甸甸、温暖到让人心颤的承诺。
随后用力点点头,将脸埋进爱莉希雅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心:“嗯……我相信姐姐。”
爱莉希雅笑了,笑声像风铃在阳光下轻响。她抱着林梦,在这片被温柔笼罩的空间里,轻声哼起了一段舒缓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