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殿,青云宗核心重地,平日唯有掌门召见或商议宗门大事时方会开启。殿宇巍峨,穹顶高悬,由九根盘龙玉柱支撑,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玄黑灵玉,肃穆庄严。此刻,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掌门青云老祖端坐于上首主位,面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如渊,不怒自威。左右两侧,静虚真君、玄骨真君、丹鼎院首座、执法堂韩锋真人等一众实权长老赫然在列,个个气息渊深,目光如电,落在殿中垂手而立的十名弟子身上。
这十人,正是此次秘境生还者中,被认定掌握关键信息的核心弟子。林凡、柳萱、苏茹皆在其中。其余七人,也多是各峰翘楚,修为均在炼气后期以上。
林凡站在殿中,能清晰感受到那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尤其是来自丹霞峰残余势力相关长老那隐晦的冰冷视线,如芒在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伤势和紧张而微微翻腾的气血,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身旁的柳萱亦是神色平静,唯有袖中微微攥紧的玉手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苏茹则站在稍前位置,身姿挺拔,清冷的侧颜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尔等皆是我青云俊杰,此次秘境突变,能安然归来,实属不易。”青云老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传入每个人耳中,“现将尔等秘境中所见所闻,尤其是关于异变、黑煞教余孽以及丹霞峰弟子之事,如实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或夸大。韩锋长老执掌问心镜,会旁听印证。”
“弟子遵命!”十人齐声应道。
问对开始。由苏茹首先陈述,她条理清晰,将从接到求援、赶往西北区域、遭遇并击杀黑煞教徒、发现林凡柳萱、直至最后幽冥涧异变、秘境关闭的经过,客观陈述了一遍,并呈上了缴获的黑煞教令牌等物证。
轮到柳萱时,她重点描述了与林凡组队后,遭遇丹霞峰周炎、赵烈等人刁难、追杀,最终被迫闯入绝灵迷雾,又意外发现丹霞峰进行邪术实验的据点,以及后续被林凡所救、共同对抗筑基妖兽、发现古修遗迹(隐去地脉煞髓细节)直至被传送至枯骨林的经历。她言辞恳切,证据确凿(那本兽皮册子已呈上),说到陈风、赵土遭遇时,更是语气沉痛。
殿内长老们闻言,脸色各异。静虚真君面罩寒霜,玄骨真君眼神锐利,而几位与丹霞峰交好的长老,则面色难看,欲言又止。
最后,轮到了林凡。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入门不过数载、却屡次掀起波澜的外门(现内门)弟子身上。他的修为、他诡异的灵力、他在秘境中的表现,都充满了谜团。
林凡上前一步,对着上首及诸位长老躬身一礼,然后开始陈述。他的叙述与柳萱大体一致,但更加细致,尤其是在描述如何反杀丹霞峰伏击、如何凭借功法特性在绝境中周旋、以及如何发现黑煞教传送阵和那枚关键玉简时,语气平静,却逻辑严密,细节丰富,令人信服。他刻意淡化了自身功法的特殊,将许多险死还生的经历归功于“偶得的前辈遗泽”和“运气”,但关键时刻的决断和智慧,却显露无疑。
当他说到利用黑煞玉简激活传送阵,以及最后时刻看到幽冥涧那恐怖巨爪的惊悚一幕时,即便以在场长老的心境,也不禁动容。韩锋真人适时催动问心镜,清辉扫过,证明林凡所言非虚。
“……弟子所言,句句属实。丹霞峰周炎、赵烈等人,残害同门,修炼邪术,人神共愤。黑煞教余孽重现秘境,图谋甚大,那幽冥涧异变,恐与其脱不了干系。此二事,皆是我青云宗心腹大患,请掌门和诸位长老明察!”林凡最后沉声说道,声音铿锵有力。
殿内一片寂静。证据链完整,人证物证俱在,问心镜亦无反应,丹霞峰之罪,已然坐实!而黑煞教的出现,更是让所有高层心生警兆。
“砰!”静虚真君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寒声道:“掌门师兄!丹霞峰倒行逆施,勾结魔教(黑煞教),罪证确凿!周炎虽已伏法,但其党羽未尽,首恶赤阳老祖亦难辞其咎!请掌门下令,彻查丹霞峰,严惩不贷!”
玄骨真君也冷声道:“不错!宗门法规,不容亵渎!更何况涉及上古魔教,此事必须一查到底!”
几位与丹霞峰亲近的长老脸色铁青,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掌门!仅凭几名弟子一面之词及些许来路不明之物证,便定一峰之罪,是否太过草率?况且,林凡此子功法诡异,进步神速,又恰巧获得关键证据,未免太过巧合!焉知不是有人故意构陷?”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静虚、玄骨等人的驳斥,殿内争论顿起。
林凡冷眼旁观,心中明了。丹霞峰树大根深,即便罪证确凿,其背后势力也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反扑挣扎。这青云殿问对,不仅是陈述案情,更是一场宗门势力博弈的开始。
“够了。”
就在争论渐烈之时,青云老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林凡身上,停留数息。
“林凡。”青云老祖缓缓道,“你入门不过四载,以五行杂灵根之资,于秘境中屡破险境,揭露奸邪,带回重要讯息,有功于宗门。按律,晋升内门,赐贡献点三千,灵石五百,可入传法阁三层挑选功法一门。”
“弟子谢掌门恩典!”林凡躬身行礼。这是意料之中的奖励。
青云老祖话锋一转:“然,你功法特殊,机缘不凡,此乃你个人缘法,宗门不予探究。但需谨记,力量无分正邪,人心却有黑白。望你恪守门规,持身以正,勿入歧途。”
“弟子谨记掌门教诲!定当勤修不辍,光大宗门!”林凡郑重应下。他知道,这是掌门对他的认可,也是一种告诫和期许。
青云老祖点了点头,又对柳萱、苏茹等人给予了相应赏赐和勉励。最后,他看向众长老,声音陡然转厉:
“丹霞峰周炎一脉,罪证确凿,依门规严惩不贷!丹霞峰闭峰百年,由戒律院与执法堂联合清查,所有涉事弟子,一律按律处置,绝不姑息!赤阳师弟处,本座自会与他分说!”
“黑煞教重现,事关重大,秘境异变,需立刻禀明太上长老会决议。即日起,宗门进入戒备状态,严查内外!今日殿内之事,严禁外传,违者以叛宗论处!”
“遵法旨!”众长老齐声应诺,无人再敢异议。
青云老祖雷厉风行,瞬间定下基调。丹霞峰势力遭受重创,黑煞教之事被提升到最高警戒级别。
问对结束,林凡等人躬身退出青云殿。
殿外,阳光刺眼。林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灵力和宗门内肃杀的气氛,知道一段风波暂告段落,但更大的风暴,正在云端积蓄。
他与柳萱、苏茹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三人,因秘境之事,已被无形中绑在了一起,成为了这场风暴的核心见证者与……参与者。
新的征程,已然开启。
(第六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