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星槎”化作一道流光,驶离了繁华喧嚣的天机城,没入无垠虚空,向着星陨阁方向疾驰而去。槎内,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来时充满期待与好奇,归途则带着几分凝重与沉淀。
经历万宝大会的波澜、幽冥教的刺杀、炼虚道君的干预,所有弟子都成熟了许多。大部分时间,众人都在静室中打坐调息,消化此行见闻,尤其是观摩炼虚天劫的感悟,对道心锤炼大有裨益。
林凡所在的静室,禁制全开。他盘膝而坐,手中握着那枚得自墨渊道君的玉简,灵识沉入其中。
玉简内信息不多,却字字千钧。开篇便是一副星图,标注着“陨星海”与“寂灭星墟”的大致方位,并点明星寂潮汐的规律与试炼古路开启的时机。其后,是关于“归墟海眼”的寥寥数语描述,称之为“万法归寂之地,轮回起始之源”,凶险万分,非寂灭道统传承者不可靠近,否则必遭天道反噬。最后,则是一段关于“试炼古路”的警示,言明其中考验的不仅是修为战力,更重心性、悟性与道缘,失败者轻则道基受损,重则身死道消。
“陨星海……寂灭星墟……试炼古路……”林凡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虽然玉简语焉不详,但结合他手中的残图、焦木片和铁片,一条清晰的路径已然浮现:先往陨星海寂灭星墟,通过试炼,获得进入归墟海眼的信物,再集齐三钥,最终开启寂灭天宫!
这条路,注定遍布荆棘,但却是通往无上大道的唯一途径!
“三个月……必须在三个月内,凝结金丹!”林凡握紧拳头。筑基期的修为,去闯连元婴真一都可能陨落的寂灭星墟,无异于送死。唯有凝结金丹,实力发生质变,方有一线生机。
他收起玉简,将心神沉入体内。经过天机城连番激战、观摩天劫,以及墨渊道君那浩瀚威压的洗礼,他的筑基大圆满境界已彻底稳固,寂灭真元凝练如汞,对星辰寂灭之道的领悟也更进一步。丹田内,灰黑色的寂灭道基漩涡缓缓旋转,中心那点生机灵光愈发璀璨,与点点星辉交织,仿佛孕育着一片微缩的星空。凝结金丹的瓶颈,已清晰可见。
“是时候尝试冲击了。”林凡深吸一口气,取出得自万宝大会的辅助丹药“星元丹”和“凝金丹”,调整状态,准备闭关冲击金丹大道。
凝结金丹,乃是修仙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是生命层次的第一次真正跃迁。需将液态真元极度压缩,凝聚成固态元丹,并在丹成之时,引动天地灵气灌体,渡过心魔劫与金丹雷劫,凶险万分。寻常筑基修士,若无十足把握和充足准备,绝不敢轻易尝试。
林凡身负寂灭道基,凝结的金丹必然非同寻常,引来的天劫也可能更为可怕。但他道心坚定,更有《太初衍寂道章》这门无上功法护持,信心十足。
然而,就在他准备服下丹药,开始冲关之际,心中忽有所感。他回想起墨渊道君抹杀三名金丹杀手时,那股言出法随、掌控一方天地的无上意境。那不仅仅是力量的碾压,更蕴含着对“法则”的初步运用。
“寂灭……归墟……法则……”林凡若有所悟,没有急于服丹,而是再次沉浸在对《寂灭心经》总纲的感悟中。“寂灭非终,向死而生……于归墟中见真我……”
他脑海中浮现出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景象,结合观摩炼虚天劫时感受到的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法则意韵,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
“寻常金丹,乃灵力极致凝聚之物。而我的寂灭金丹,或许……可尝试在凝结之初,便融入一丝寂灭法则真意?不求掌控,只求种下一颗种子?”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金丹期修士,通常只是初步接触天地法则,远未到凝练法则真意的地步。强行融入,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金丹结构不稳,甚至丹毁人亡!
但林凡的道基是寂灭,他的路,注定与常人不同。富贵险中求!
他决定尝试!不再追求完美的灵力压缩,而是以《太初衍寂道章》为根基,引导寂灭真元在压缩凝丹的过程中,模拟出那一丝万物归寂、于毁灭中孕育新生的独特道韵!
过程极其艰难!寂灭真元狂暴而精纯,压缩本就不易,还要分心维持那微妙的道韵平衡,对心神的消耗巨大。林凡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丹田内真元漩涡疯狂旋转,中心一点金光逐渐凝聚,却又因那寂灭意韵的融入而不断扭曲、震荡,仿佛随时会崩溃!
关键时刻,他怀中的铁片传来一股温和的凉意,抚平了他躁动的心神。同时,得自星辰塔和天劫观摩的感悟涌上心头,让他对寂灭与生的平衡多了一分理解。
“凝!”
林凡心中低喝,将所有心神、意志、感悟,尽数灌注于那一点金光之中!
“嗡——!”
丹田内一声轻鸣,仿佛宇宙初开!那一点金光骤然稳定下来,疯狂吞噬着周围的寂灭真元与星辰之力,体积迅速膨胀!转眼间,化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呈现深邃灰黑色、表面有无数细微星璇生灭流转的金丹!
金丹成!
然而,就在金丹成型的一刹那,异变突生!
“轰隆——!”
静室上空,虚空之中,毫无征兆地汇聚起一片灰黑色的劫云!劫云不大,仅覆盖数丈,但其散发出的威压,却带着一股万物终结、归于虚无的大恐怖!这并非寻常金丹雷劫,而是寂灭丹劫!
“果然来了!”林凡睁开双眼,眸中灰黑色神光暴涨,并无畏惧,只有昂扬战意!他长身而起,一步踏出静室,来到星槎甲板之上。槎内众人已被惊动,纷纷出现,看到那诡异的灰黑色劫云,皆露出惊骇之色。
“这是……什么天劫?”
“好可怕的寂灭意韵!林凡师侄凝结的究竟是什么金丹?”
文渊、妙丹、严锋三位真一也现身,面色凝重地看着劫云。
“是寂灭道基引动的变异天劫!此劫凶险,远超寻常金丹劫数!林凡,小心应对!”文渊真一沉声喝道,挥手布下结界,防止劫波损坏星槎。
林凡立于甲板中央,仰头望天,灰袍猎猎作响。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寂灭金丹滴溜溜旋转,磅礴的力量奔涌不息!
“来吧!”
“咔嚓!”
第一道劫雷落下!并非闪电,而是一道灰黑色的寂灭神光!光芒所过之处,虚空仿佛都在腐朽、湮灭!
“寂灭星辰罩!”
林凡低喝,灰黑色星辉光罩瞬间撑开!与以往不同,此次的光罩上,隐隐有无数细小的星璇流转,散发出类似的寂灭意韵!
“嗤——!”
寂灭神光击中光罩,没有爆炸,而是相互侵蚀、湮灭!光罩剧烈波动,星璇疯狂旋转、破灭,又不断新生!僵持数息后,神光耗尽,光罩虽黯淡,却成功挡下!
“好!”严锋真一眼中闪过赞赏。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劫雷接连落下,威力一道强过一道!有的是毁灭性的归墟罡风,欲吹散神魂;有的是无形无质的心魔幻象,引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更有直接针对金丹本源的法则侵蚀,欲瓦解其结构!
林凡将寂灭星辰罩、寂灭指、流云遁施展到极致,更将新领悟的寂灭法则意韵融入术法之中,与天劫对抗。他时而硬撼,时而闪避,时而以寂灭对寂灭,在生死边缘徘徊,对自身力量和寂灭之道的理解飞速提升!
尤其是心魔劫,幻境中重现了黑水泽的惨烈、星槎上的刺杀、以及前世今生的种种遗憾与执念,凶险万分。但林凡道心坚如磐石,更有铁片镇守识海,最终有惊无险地渡过。
当最后一道、也是最粗大的一道寂灭神雷落下时,林凡眼中厉色一闪,竟不闪不避,冲天而起,将全部力量凝聚于右拳,一拳轰向劫雷!
“寂灭……破法!”
拳头与神雷悍然相撞!
“轰——!”
巨响震天!刺目的灰黑色光芒淹没了一切!
光芒散尽,林凡身形落下,踉跄几步,嘴角溢血,衣衫破碎,但眼神却明亮如星!他成功接下了最后一道劫雷!周身气息虽然虚弱,却更加深邃、内敛,带着一股万物归寂的独特意韵!
天空劫云缓缓消散,降下一道精纯无比的天地馈赠,融入林凡体内,滋养着他的金丹与肉身。
金丹初期!成!
而且,并非普通金丹!而是一颗融入了寂灭法则真意种子的寂灭金丹!其品质之高,潜力之大,远超寻常上品金丹!
“恭喜林师弟金丹大成!”柳如烟率先开口,美眸中异彩连连。星瑶更是欢呼雀跃。白辰面色复杂,最终也拱手道贺。其余弟子纷纷上前祝贺,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羡慕。能渡过如此诡异强大的天劫,林凡的实力已然凌驾于普通金丹初期之上!
文渊、妙丹、严锋三位真一也面露欣慰笑容。
“很好!寂灭金丹,果然不凡!”文渊真一抚须笑道,“林凡,你既已结丹,便是我星陨阁真传弟子!回宗之后,自有封赏!”
“多谢师叔!多谢诸位师兄师姐!”林凡拱手还礼,心中豪情涌动。终于踏入了金丹大道!有了这份实力,前往寂灭星墟,便多了几分把握!
他内视丹田,那颗灰黑色、星璇流转的金丹缓缓旋转,散发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他感觉到,自已与天地间的星辰之力和寂灭意韵联系更加紧密,施展寂灭神通威力倍增,寿元也暴涨至五百载!
“下一步,便是寂灭星墟了!”林凡望向虚空深处,目光坚定。
星槎划破长空,载着新晋的金丹真人林凡,以及星陨阁众人,向着宗门方向,加速驶去。而一场更加波澜壮阔的冒险,即将在陨星海展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