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西南,隔火带前线。
崩塌的土墙缺口尚未堵上,南方的火墙在热浪狂风的助力下越逼越近!
空气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的皮肤点燃!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剧烈咳嗽!
“水!快拿水来!泼湿衣服!捂住口鼻!”
护卫头目嘶哑地吼着,自己也用浸湿的布巾捂住口鼻,眼睛被烟熏得通红。
然而,负责运送补给的民夫却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带来了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刘管事!不好了!通…通往后方的路!被…被水淹了!白浪溪和青石河都决口了!洪水冲下来,把咱们运粮的道全截断了!运水的牛车…陷在泥里了!”
“什么?!”刘伯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断水断粮!前有焚世天火,后路又被洪水截断!
这…这是要将他们这数万人活活困死、烧死在这绝地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每个人的心头。
连最悍勇的护卫眼中,也露出了死灰般的绝望。
火墙推进的咆哮声,此刻听起来如同地狱恶鬼的狞笑。
“完了…全完了…”
一个流民丢下铁锹,瘫坐在滚烫的泥土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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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王府内堂。
萧景琰急促的喘息稍稍平复,但身体依旧因余悸而微微颤抖。
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死死地望着西南方向,沾满冷汗和灰烬的手指,固执地指着那个方向。
“水…水里有蛇…人面…水…淹了路…”
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
李公公看着王爷痛苦稍缓,又听到这指向明确的呓语,枯槁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他猛地想起王爷在堰塞湖边“踏石惊雾”的诡异景象,想起那声如同来自九幽的嘶鸣,想起那翻涌的寒雾冰凌…
水…蛇…人面…
是它!
是那个潜伏在水脉深处的魔物!
化蛇!
“是水里的魔物!是那个长着人脸的蛇怪!”
李公公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尖锐刺耳:
“它…它趁着地动山火,出来作祟了!它截断了咱们运粮的道!它要把王爷的子民困死在火海里!好毒!好歹毒的心肠!”
刘伯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前有水魔作祟断后路,前有火魔催火焚天地,地底还有熔岩魔牛擂鼓助威…
这凉州,当真是被群魔盯上,不死不休了吗?!
“王爷!王爷您醒醒!告诉老奴!怎么破那水里的魔物?!”
李公公扑到躺椅前,枯瘦的手抓住萧景琰冰冷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希冀。
萧景琰似乎被李公公的摇晃和呼喊惊扰。
他茫然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扫过李公公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又缓缓移向…李公公方才慌乱中放在旁边小几上、那碗早已凉透的参汤。
汤碗里,浑浊的汤水倒映着窗外暗红色的天光。
萧景琰沾着灰烬和冷汗的手指,微微抬起,颤抖着,指向了那碗凉透的参汤。
“水…脏了…”他声音微弱,如同梦呓,“…搅…搅一搅…就…清了…”
水脏了?
搅一搅就清了?
李公公和刘伯再次愣住,不明所以。
然而,就在萧景琰指向汤碗的瞬间!
识海玉简:【侦测到强烈水属性精怪能量波动(化蛇)!位置:南山盘龙河水脉核心!】
【能量属性:水(阴寒、污浊)、精神(怨毒)。】
【威胁度:高(间接危害)!】
【系统能量储备:72.8%→72.5%(玉佩过载防护消耗)。】
【指令:被动防御(环境微调)。目标:局部水脉浊度。执行:加速沉降净化(伪装:自然扰动)。】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准无比的无形波动,以萧景琰的身体为中心,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跨越了数十里的空间,悄然没入了南山盘龙河深处,那翻腾着化蛇暴戾意志的水脉核心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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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盘龙河深处。
化蛇那阴冷、暴戾的意志正在疯狂搅动水脉,催动洪水肆虐。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巨量的泥沙和腐殖质,咆哮奔腾。
突然!
嗡!
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带着纯净“沉降”意志的规则之力,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被它搅动的浑浊水域!
这股力量并非对抗,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作用于水分子与悬浮泥沙颗粒之间的微妙平衡!
哗!
原本疯狂翻滚、相互碰撞、维持着悬浮状态的泥沙颗粒,在这股规则的“引导”下,如同被瞬间施加了千钧重力,沉降速度猛地加快了数十倍!
浑浊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澄清!
从河心开始,清澈的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
浑浊的泥浆层如同被无形的滤网过滤,迅速沉淀到河底!
翻滚的浊浪平息下来,浑浊的黄色被清澈的碧绿取代!
甚至连那股因洪水泛滥而弥漫的、带着腐烂气息的腥甜水汽,都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新水汽所冲淡!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诡异!
“哞——?!”
盘龙河深处,传来化蛇一声充满了惊愕与暴怒的嘶鸣!
它那搅动水脉、催生洪水的意志,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滑不留手的墙壁!
它催动的水流依旧在奔涌,但失去了巨量悬浮泥沙的“浑浊洪峰”的裹挟力和破坏力,瞬间暴跌!
那些正从决堤口汹涌而出的洪水,失去了浑浊泥浆的“增重”和粘稠特性,变得相对“清澈”和“轻快”。
它们依旧在泛滥,依旧在淹没低地,但冲击力大减,对道路和基础的破坏速度骤然放缓!
更重要的是,那些被洪水淹没、切断的道路区域,浑浊的泥浆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清澈、沉降!
虽然水深依旧,但水下能见度提高,不再是一片死亡泥沼!
这意味着…被困的军民,或许有了涉水转移或打通通道的一线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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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王府内堂。
萧景琰指向汤碗的手指缓缓垂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闭上眼睛,沾满冷汗的头歪向一侧,呼吸变得微弱而均匀,仿佛陷入了昏睡。
李公公和刘伯怔怔地看着那碗凉透的参汤。
汤水清澈,映着他们惊魂未定、茫然无措的脸。
水…脏了…搅一搅…就清了…
王爷的呓语,如同谶言,在死寂的内堂中幽幽回荡。
而窗外,西南方向那片被洪水淹没的区域,浑浊的死亡之水,正在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下,悄然变得“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