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一闪,孙悟空的身影,如同一颗陨石,重重砸在了五庄观的庭院之中。
他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从南海普陀山到这里,他几乎烧干了自己所有的法力,三天的时间,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天。
“大哥!”
“大圣!”
被捆在殿前柱子上的猪二和沙三,看到他回来,原本死寂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可当他们看清孙悟空那空空如也的双手,和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时,那点火光,“噗”的一下,就灭了。
“大……大哥……”猪二的肥脸瞬间垮了下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您……您这是空手而归了?”
“咱……咱们的化肥订单,这是确定要发货了,对吗?”
沙三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大圣,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站在大殿门口的清风明月两个小道童,见状则是乐开了花。
“哟!泼猴回来了?”清风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笑道。
明月更是夸张地捂着嘴:“哎呀呀,看来是求救无门,准备回来认命当肥料了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闭嘴!”
孙悟空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怖煞气,让两个小道童瞬间闭上了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浑身一哆嗦。
孙悟空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穿过大殿,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猪二看着他那孤寂而决绝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天要亡我老猪。
后院,一片狼藉。
那截巨大的、光秃秃的树桩,如同一道丑陋的伤疤,矗立在庭院中央,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孙悟空站在树桩前,沉默不语。
求福禄寿三星,他们怕得跟孙子似的。
求观音菩萨,那娘们儿只想趁机收编自己,把他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这满天神佛,一个个道貌岸然,关键时刻,没一个靠得住!
“求人,不如求己……”
孙悟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烦躁与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下来,沉淀成了一片刺骨的寒意。
他就不信了!
他孙悟空,难道今天就要栽在这棵破树上?
输给镇元子,他认!毕竟人家道行高深,是自己技不如人。
但要是因为救不活一棵树,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和那迂腐的师父被做成化肥……
他不甘心!
孙悟空盘膝坐下,就在那截巨大的树桩面前。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然找不到外援,那就从问题本身,寻找答案!
下一秒,当他双眼再次睁开时,两道璀璨夺目的金光,爆射而出!
【功德庆云金瞳】——全力发动!
嗡!
在他的瞳孔深处,两朵金色的庆云疯狂旋转,浩瀚的功德之力化作实质的符文,在他的视野中流转。
他要看看,这棵所谓的混沌灵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一次,他的视线不再停留在表面。
穿透!
一路向下!
视线穿过了焦黑的树桩,穿过了厚实的泥土,顺着那已经枯死的庞大根系,一路延伸,探入大地深处!
很快,他就看到了。
在地脉深处,无数条如同江河般奔涌的灵气,构成了这西牛贺洲的生命脉络。
而人参果树的根系,就如同一个巨大到无边无际的黑色肿瘤,一张贪婪到极致的巨网,盘踞在地脉的核心!
无数根墨黑的根须,像是一条条最恶毒的吸血管,死死地扎进了那些灵气长河之中!
【霸道掠夺】!
孙悟空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地脉灵气,正在被那些根须以一种极其粗暴、极其野蛮的方式,疯狂地抽离、吞噬!
只进不出!只夺不予!
这根本不是共生,而是单方面的掠夺和寄生!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孙悟空脑海中炸开。
他心中一动,功德金瞳的力量催发到了极致!
【罪恶回溯】!
嗡——!
孙悟空的脑子仿佛被狠狠砸了一锤,无尽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他的视线,仿佛超越了时间。
他看到了一千年前,五庄观周围万里,还是一片沃土,百姓安居乐业,山清水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参果树的根须,像瘟疫一样在地底蔓延。
画面飞速快进!
他看到了,沃土渐渐变成了贫瘠的黄沙!
他看到了,清澈的河流渐渐干涸,变成了龟裂的河床!
他看到了,原本繁华的村落,变得十室九空,瘟疫横行!
一个抱着干瘪孩子的母亲,跪在干裂的土地上,无声地哭泣!
一个老农看着颗粒无收的田地,最终绝望地悬梁自尽!
无数凡人,在这场持续了千百年的慢性死亡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怨恨,他们的绝望……
在孙悟空的功德金瞳视野里,全都化作了一股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色罪孽之气,如同一条条毒蛇,死死地缠绕在那棵树的根部!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孙悟空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与天地同寿的先天灵根!
这分明就是一个以西牛贺洲亿万生灵的气运和生命为食,才能结出果实的……巨大【天地肿瘤】!
一个彻头彻尾的【寄生虫】!
而镇元子……
作为这棵树的主人,作为这片土地的地仙之祖!
他对此,会不知情吗?
不!
他不可能不知情!
他就是这一切的默许者,甚至,是主导者!
“轰!”
想通这一切的瞬间,孙悟空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缓缓站起身。
脸上的焦躁、挫败、不甘,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笑容。
他转过身,看向五庄观正殿的方向,那里,镇元子正高坐云床,等待着看他的笑话。
孙悟空嘴角泛起一丝森然的笑意,轻轻地喃喃自语:
“镇元子啊,镇元子……”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与世同君的得道高人。”
“搞了半天,你那所谓的‘道’,是建立在亿万生灵的累累白骨之上的啊。”
“这下……”
孙悟空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金色庆云的眼眸,透着前所未有的掌控与轻蔑。
“轮到俺老孙,来给你定定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