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内灯火通明,太医署的几位圣手齐聚云渺床前,轮番诊脉,个个面色凝重,摇头叹息。
“殿下,云姑娘体内之毒……已然失控。”为首的陈太医颤声回禀,“此毒阴狠,本就盘踞经脉深处,与生机纠缠。姑娘强行运功,虽意在疏导,却似惊醒了这蛰伏的凶物,引得它狂暴反噬,如今毒素已侵入心脉……请殿下恕老臣等无能!”
侵入心脉!
萧衍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强自稳住,声音嘶哑:“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最终陈太医硬着头皮道:“除非有对症解药,否则……怕是熬不过今夜子时。如今只能用金针和猛药暂时吊住一口气,但也是杯水车薪……”
熬不过今夜!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萧衍脑海中炸开。他挥挥手,让所有太医和下人都退下,独自坐在床沿,看着云渺灰败的容颜,那双曾经清冷如今却紧闭的眼眸,心中痛如刀绞。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源源不断的《烈武战诀》内力输入她体内,试图压制那肆虐的毒素,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眼睁睁感受着她的生机一点点流逝。
“不……我不会让你死……”他喃喃自语,眼中布满血丝,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心底滋生。
他想到了徐破军的话——“若能以极其精纯阳刚的内力,辅以特定的灵药,徐徐图之,并非没有逼出或化解的可能。只是过程极为痛苦,且对施救者损耗极大。”
损耗极大……甚至可能是……功力尽废,乃至性命相托!
但此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他轻轻将云渺扶起,让她盘膝坐好,自己则坐在她身后,双掌抵住她的背心。
“渺渺,撑住……我带你闯过这一关!”
他不再试图温和地疏导,而是运转起全身的《烈武战诀》内力,那磅礴而霸烈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悍然冲入云渺脆弱的经脉之中!
“呃……”昏迷中的云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萧衍的内力至阳至刚,与那阴寒的“蚀骨”之毒乃是天生的死敌。两股力量在云渺经脉中轰然对撞,展开了一场凶险无比的拉锯战!
萧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毒素的顽固与阴毒,它们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云渺的生机,不断吞噬着他的内力。每逼退一分毒素,他自身的内力便消耗巨大,经脉也因这粗暴的冲击而隐隐作痛。
但他咬紧牙关,毫不退缩,将《烈武战诀》催动到极致,周身甚至隐隐泛起一层淡红色的光芒。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本源力量,强行去净化、驱散那些毒素!
时间一点点流逝,萧衍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飞速消耗,丹田传来阵阵空虚之感。
而云渺的情况,却开始出现一丝转机。在她心脉附近,那最为顽固的毒素,在《烈武战诀》霸道力量的持续冲击下,终于被逼得松动了一丝,露出一线微弱的生机。她灰败的脸色似乎回缓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微弱,但那急速流逝的生命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稍稍拽住。
然而,萧衍的代价是巨大的。他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耳畔嗡嗡作响,这是内力过度消耗,乃至伤及本源的征兆!
“殿下!”一直守在门外的沈玠和闻讯赶来的徐莽感受到屋内那狂暴而紊乱的气息,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贸然闯入。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内,正是徐破军。
他看到眼前情形,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了然。他快步上前,一指点在萧衍后心要穴,一股精纯而中正平和的内力渡入,暂时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气息。
“小子,不要命了吗?!”徐破军低喝道,“你这样蛮干,就算能暂时逼退毒素,你自己也废了!”
萧衍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是徐破军,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老先生……救她……无论如何,救她……”
徐破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气息依旧微弱的云渺,沉声道:“你这般以自身本源为她续命,虽是情急之下唯一之法,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她心脉处的毒素已被你强行震开一丝缝隙,这是机会,但也是最大的危险!”
他迅速取出几根金针,手法如电,刺入云渺周身几处大穴,暂时护住她那缕微弱的生机。
“听着,”徐破军对萧衍道,“我现在以金针渡穴之法,引导你剩余的内力,配合温阳玉魄的能量,尝试将这部分被逼出心脉的毒素,引导至她左臂‘手厥阴心包经’并将其暂时封印!这是权宜之计,能否成功,且看她的造化,也看你能支撑多久!”
这意味着,萧衍需要继续维持这种高强度的内力输出,直到毒素被成功引导封印!
萧衍毫不犹豫地点头,再次凝神聚气,配合着徐破军的金针,将所剩无几的内力,精准地导向云渺的左臂经脉。
痛苦!极致的痛苦席卷了云渺,即使在昏迷中,她的身体也因这剥离毒素的剧痛而剧烈痉挛。萧衍感受着她的痛苦,心如刀割,却只能狠下心肠,继续运转功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窗外泛起鱼肚白时,徐破军终于长吁一口气,拔出了最后一根金针。
“成了……”徐破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毒素已被暂时封于左臂。但她元气大伤,能否醒来,何时醒来,仍是未知之数。而你……”他看向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虚脱的萧衍,摇了摇头,“内力损耗过度,本源受损,需立即闭关调息,否则修为大跌都是轻的。”
萧衍却仿佛没听到自己的情况,只是急切地看着云渺。见她呼吸虽然微弱,却已趋于平稳,脸上那层死灰色也褪去了不少,他紧绷的心弦才终于一松,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身体一晃,险些栽倒,被一旁的徐莽连忙扶住。
“殿下!”
“我没事……”萧衍勉强站稳,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云渺身上,“她……什么时候能醒?”
徐破军沉吟道:“短则三五日,长则……难以预料。此次毒发凶险,但也因你强行干预,使得部分毒素移位,或许……等她醒来,对‘蚀骨’的感应和控制,会与以往不同。”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次生死危机,或许真的带来了一丝意想不到的转机。
萧衍深深看了一眼沉睡的云渺,对徐莽和沈玠吩咐道:“照顾好她。”然后转向徐破军,郑重一礼:“多谢老先生出手相助。”
徐破军摆摆手:“赶紧去调息吧,你小子要是废了,这丫头醒来怕也是活不下去。”
萧衍不再多言,在徐莽的搀扶下,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走向密室。他必须尽快恢复,北境的暗流、朝堂的纷争、还有渺渺未解的毒……一切都还需要他。
而床榻上,云渺无知无觉地沉睡着,左臂之上,隐隐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如同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那是被强行封印的“蚀骨”之毒。一场生死劫难暂时渡过,但未来的路,依旧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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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