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易在极致的痛苦中挣扎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彻底咽气,死状极其狰狞可怖。这位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北境枭雄,最终死在了自己苦心搜罗来的邪术与亲手种下的剧毒之下,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家主伏诛,负隅顽抗的“云影卫”或被歼灭,或缴械投降。随着象征慕家权力的旗帜从望楼落下,换上大梁的龙旗,负隅顽抗的守军士气彻底崩溃,纷纷弃械。至午时,慕家山庄内的战事基本平息。
徐莽率领的正面佯攻部队,在得知内应成功、山庄易主后,也停止了强攻,转而接收俘虏,清点战果。此战,朝廷大军伤亡约三千余人,而慕家守军及“云影卫”伤亡超过五千,被俘者更众。
萧衍顾不上庆祝胜利,也来不及处理繁杂的军务,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昏迷不醒的云渺身上。
临时征用的慕家山庄一处僻静院落内,云渺静静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徐破军被紧急请来,仔细为她诊脉后,眉头紧锁。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徐破军沉声道,“她强行引动本源毒气,又不知为何与那‘噬魂瘴’产生了奇异的交融。如今她体内仿佛成了一个毒性的战场,两种剧毒既相互排斥,又隐隐有融合的趋势。老夫也只能用金针和药物暂时稳住她的心脉,阻止毒性进一步侵蚀,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以及醒来后身体会变成什么样……难说。”
萧衍的心沉了下去,握着云渺冰凉的手,声音沙哑:“无论如何,请老先生尽力救她。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便是搜遍天下也要找来。”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等待她自身的意志力与这诡异的毒性达成某种平衡。”徐破军叹了口气,“倒是你,小子,你内力损耗过度,又连日征战,旧伤未愈,若再不静心调养,留下病根,日后武道难有寸进。”
萧衍点了点头,目光却未曾从云渺脸上移开。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北境初定,百废待兴,朝廷的封赏、后续的治理、乃至京城可能出现的风波,都需要他去应对。但此刻,他只想守在她身边。
**
山庄的清理和接收工作由沈玠、徐莽等人负责。韩振带着旧部,积极配合,指认慕容易的核心党羽,清点慕家库藏,效率极高。
在清理慕容易的书房密室时,除了找到大量与草原部落往来、以及私吞玄铁、构陷慕容博的证据外,还发现了一些关于“蚀骨”之毒和鬼医门的零星记载,但并未找到完整的解药配方。不过,其中提到鬼医门的总坛似乎位于西域火焰山一带,这或许是一条未来的线索。
冯坤在混乱中侥幸保住了性命。他的心腹老仆未能混出山庄,蜡丸未能送出,但在朝廷大军控制山庄后,他主动交出了那份防御工事草图,并提供了慕家各地产业和隐秘据点的名单,算是戴罪立功。萧衍念其关键时刻并未顽抗,且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暂未处置,将其监管起来,留待朝廷发落。
数日后,八百里加捷报传回晋阳。皇帝闻讯大悦,在朝堂之上对萧衍不吝赞誉,称之为“社稷功臣”,并下旨犒赏三军。对于北境的后续安排,皇帝命萧衍暂代北境都督一职,总揽燕云十六州军政大权,负责战后安抚、整顿防务、清查慕家余党等一应事宜。
这道旨意,无疑是将北境这块刚刚收复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土地,交给了萧衍经营。其信任与倚重,可见一斑。消息传出,朝野震动,三皇子萧玦一系更是嫉恨交加,却又无可奈何。
**
半个月后,云渺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气息却逐渐趋于平稳,不再像最初那般微弱。徐破军诊脉后,称她体内的毒性似乎达到了一种危险的平衡,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但何时苏醒,仍是未知。
萧衍的伤势在内力调养和药物辅助下,好了七八成。他不能再终日守在云渺床前,北境庞大的重建工作千头万绪,需要他主持。
他下令,以慕家不义之财,抚恤战死将士家属,减免北境百姓赋税,选拔当地有威望、且与慕家关联不深的人才参与治理,同时整编投降的慕家私兵,与朝廷边军混编,重新构筑北境防线。
一系列举措雷厉风行,有效地稳定了北境的局势,也让萧衍在北军民间的威望日益高涨。
这一日,萧衍处理完公务,照例来到云渺的房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她安静的睡颜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渺渺,北境暂时安稳了。你听到了吗?大家都在夸我呢……就像你之前说的,扫除积弊,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近日来的琐事,仿佛她只是睡着了,随时会醒来回应他。
“……等你醒了,我带你去看看现在的云州城,虽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已经在慢慢变好了……我们还可以去找‘赤血灵芝’和‘冰魄雪莲’,徐老先生说西域火焰山可能有鬼医门的线索,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解药……”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掌心中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萧衍猛地顿住话语,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云渺的脸。
她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初醒的迷茫,映入了萧衍狂喜的脸庞。
“萧……衍?”她发出微弱而干涩的声音。
“是我!渺渺,你终于醒了!”萧衍激动地握紧她的手,几乎喜极而泣。
云渺看着他,眼神渐渐聚焦,昏迷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她下意识地想抬起左手,却感到一阵熟悉的沉重和麻木。
她醒了,但缠绕她的噩梦,似乎远未结束。北境虽定,她体内的毒,他与她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