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队伍在茫茫雪原上艰难前行,气氛沉重得如同压着铅块。云渺被安置在一辆铺了厚厚毛皮的简易雪橇上,由两匹马拉着。她依旧昏迷不醒,脸色在苍白与潮红之间交替,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滚烫似火灼烧。那朵雪莲王紧贴在她心口,散发着微弱却持续的光芒,仿佛在与她体内的混毒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青羽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用沾湿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云渺额头的冷汗,眼中满是忧虑与无助。随行的军医再次诊脉后,只是摇头叹息,表示县主体内两股力量太过霸道,已非药石能医,只能靠她自身的意志力熬过去。
副将派出的斥候在前方探路,警惕任何可能的伏击。天山之行损失惨重,不仅未能夺回雪莲王(在他们看来,雪莲王已与云渺融为一体,情况不明),还折损了主将沈玠和大量精锐,每个人都憋着一股悲愤之气。
队伍沉默地行进了大半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雪似乎有加大的趋势,能见度越来越低。
“将军,前方有一处背风的山坳,可以暂避风雪,让弟兄们和县主歇息片刻。”斥候回报。
副将看了看疲惫不堪的队伍和雪橇上情况不稳的云渺,点了点头:“传令,前方山坳休整一个时辰,注意警戒!”
山坳确实是个避风的好地方,三面环山,挡住了大部分风雪。士兵们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点燃篝火,取出干粮和酒囊,默默地补充体力。气氛依旧凝重,无人交谈,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风雪的呼啸。
青羽将云渺小心地挪到靠近火堆的地方,希望能让她暖和一点。她注意到,即使在昏迷中,云渺的眉头也始终紧蹙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名行为诡异的军医助手,此刻正忙碌地帮着分发伤药和热水,看起来与其他医兵并无二致。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扫过云渺所在的方向,带着一种审视与算计。
休整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副将准备下令继续赶路时,异变陡生!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营地边缘响起!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士兵捂着喉咙倒地,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迅速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口鼻溢出黑血,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敌袭!戒备!”副将猛地站起,拔刀四顾,厉声大喝。
所有士兵瞬间跳起,刀剑出鞘,围成一个防御圈,将云渺和伤员护在中心。
然而,四周除了风雪,并无敌人的踪影。
“毒……是剧毒!”检查尸体的军医骇然变色,“见血封喉!”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营地蔓延。看不见的敌人,诡异的剧毒,让每个人都脊背发凉。
“是鬼医门的余孽?!”副将脸色铁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白茫茫的山林。
就在这时——
“噗通!”“噗通!”
接连又是几声闷响,营地不同方向,再次有四五名士兵无声无息地倒地,症状与第一个一模一样!都是在外围警戒的哨兵!
敌人就在附近!而且是用毒高手!
“收缩防线!点燃更多火把!注意空气和饮水!”副将急令。他怀疑敌人可能使用了无色无味的毒烟,或者在水囊中下了毒。
营地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仿佛那风雪之中隐藏着无数索命的恶鬼。
青羽紧紧护在云渺身前,手握短剑,心跳如鼓。她下意识地看向云渺,却惊讶地发现,云渺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寒气,那些飘散过来的、带着甜腥味的毒气(如果存在的话),在靠近这层寒气时,竟悄然消散了!
是雪莲王的力量?还是小姐毒体的本能防御?青羽心中惊疑不定。
混乱中,那名军医助手悄然后退,隐入人群的阴影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手指间,又一枚黑色的药丸即将捏碎。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用力的瞬间——
“咻——!”
一支利箭如同毒蛇般从风雪中射出,并非射向任何士兵,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名军医助手的后心!
“噗嗤!”
箭矢透胸而过!
军医助手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箭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黑色药丸滚落在地,迅速融化成一小滩不起眼的黑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副将厉声喝道,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风雪中,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缓缓走出。她身着与冰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色劲装,脸上蒙着白纱,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眼眸。她手中握着一张小巧的弯弓,显然刚才那一箭正是她的杰作。
“是你?!”青羽失声惊呼,她认得这双眼睛!正是一线天峡谷外,那些神秘白衣人中的一员!是圣火教的人!
白衣女子并未理会青羽,目光扫过地上那名军医助手的尸体,冷冷道:“鬼医门的‘无影毒蛊’,果然阴险。若非他再次催动蛊母释放毒息,我也难以锁定他的位置。”
副将瞬间明白过来,又惊又怒:“他是内奸?!之前的毒是他下的?!”
“不止他一个。”白衣女子语气依旧冰冷,“你们队伍里,还有鬼医门的暗桩。不过,主要的毒源已除,剩下的,不足为虑。”
她的话让所有士兵都悚然一惊,互相审视着身边的人,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你为何要帮我们?”副将警惕地盯着她,圣火教同样是敌非友。
白衣女子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昏迷的云渺身上,那目光极其复杂,有探究,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我不是在帮你们。”她收回目光,语气淡漠,“我只是在清除玷污圣物的蛆虫。至于她……”她再次看向云渺,“雪莲既已择主,便是我教圣物的一部分。在她彻底融合圣物之前,她的安危,关乎圣物完整。”
说完,她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风雪之中,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营地陷入一片死寂。风雪依旧,但那种无形的致命威胁似乎随着白衣女子的出现和离开而消散了。幸存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心有余悸。
副将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沉声道:“清理现场,加强戒备,立刻出发!此地不宜久留!”
内奸的出现,圣火教神秘女子的警告,都预示着归途绝不会平静。
青羽看着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向怀中依旧在痛苦挣扎的云渺,心中充满了不安。雪莲择主?融合圣物?小姐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队伍再次启程,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每个人都明白,必须尽快赶回云州,只有在定北王的羽翼之下,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云州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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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