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裹挟着云渺向下游冲去。她强忍着内力耗尽的虚弱和刺骨的寒意,努力保持清醒,控制着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亮,河水流速减缓,两岸出现了茂密的丛林和起伏的山峦。她已经远离了锦城范围。
精疲力尽的云渺挣扎着爬上岸,瘫倒在草丛中,剧烈地喘息着。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带来阵阵寒意。她检查了一下自身情况,内力几乎枯竭,经脉传来隐隐的胀痛,那是过度透支的后遗症。
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调息恢复。
她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陌生的山林,人迹罕至。她取出怀中的璇玑玉,玉牌表面的星辉似乎黯淡了一些,但那股指向西南的牵引力依旧存在,并且比在锦城时更加清晰、坚定。
西南……再往西南,便是气候湿热、丛林密布、部落林立的南疆之地了。难道璇玑玉最终指引的目的地,就在南疆?
云渺心中疑惑更深。南疆远离中原,神秘莫测,圣火教的触角竟然也伸到了那里?还是说,那里隐藏着与她身世或钥匙相关的其他秘密?
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她找了个隐蔽的山洞,确认安全后,开始盘膝打坐,运转心法,引导着微弱的天地元气和体内残存的一丝净火本源,缓缓滋养枯竭的经脉和丹田。
冰晶钥匙在识海中静静悬浮,虽然光华内敛,却依旧稳固。与净火本源以及那一丝新领悟的星辰之力融合后,它似乎变得更加深邃莫测。
调息了约莫两个时辰,云渺感觉恢复了一两成内力,至少行动无碍了。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用油纸包好的干粮,就着山泉水勉强填饱肚子。
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并设法与萧衍取得联系。影七生死未卜,锦城暗桩被拔,萧衍此刻定然心急如焚。
她走出山洞,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可能有村落人烟的地方走去。
幸运的是,没走多远,她便遇到了一支正在山林中采药的南疆本地人队伍。他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饰,皮肤黝黑,说着她听不懂的方言。
云渺尝试用官话与他们交流,幸好队伍中有一个经常与汉人商人打交道的年轻向导,能磕磕绊绊地听懂一些。
从向导口中,云渺得知自己此刻位于南疆与中原交界的“苍梧山脉”边缘,距离锦城已有数百里之遥。而璇玑玉指引的西南方向,正是深入南疆腹地的路径。
“姑娘,你要去那边?”年轻的向导指了指西南方茂密的丛林,脸上露出些许敬畏之色,“那边是黑苗和白苗部落的地盘,还有很多深山老林,听说里面有吃人的妖怪和厉害的蛊师,很危险的!汉人很少敢深入。”
蛊师?云渺心中微动。南疆蛊术神秘莫测,她早有耳闻。
“多谢小哥提醒,我有必须去的理由。”云渺谢过向导,用身上仅存的一些碎银子向他们购买了一些易于储存的干粮和清水,以及一份简陋的南疆地域草图。
与采药队伍分别后,云渺看着手中草图,又感应了一下璇玑玉坚定的指引,不再犹豫,踏入了那片充满未知的南疆丛林。
接下来的几天,云渺一边谨慎赶路,一边抓紧时间恢复功力。南疆丛林环境恶劣,毒虫猛兽繁多,更有防不胜防的瘴气。幸好她内力恢复了不少,又有净火之力护体,等闲毒物难以近身,倒是让她避开了不少麻烦。
她按照璇玑玉的指引,一路向西南深入。越是往里走,人烟越是稀少,偶尔遇到的也都是些封闭排外的南疆部落村寨,她尽量避开,以免节外生枝。
这日午后,她正在一片茂密的雨林中穿行,怀中的璇玑玉突然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并非指引方向,而是散发出一种急促的、带有警示意味的波动!
有情况!
云渺立刻停下脚步,收敛气息,隐藏在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之后,灵觉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扩散开去。
很快,她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兵刃交击声、怒吼声,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小虫豸爬行的窸窣声!
有人在战斗!
她小心翼翼地潜行靠近,拨开浓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一缩。
只见林间一片空地上,七八名穿着南疆特有藤甲、手持弯刀的武士,正围成一个圆圈,奋力抵挡着无数黑压压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怪虫!那些虫子形似甲虫,却长着锋锐的口器和翅膀,口中发出嘶嘶声,前仆后继地扑向那些武士,不时有武士被虫群突破防御,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便被啃噬得只剩白骨!
而在战圈中央,被保护着的,是一名穿着白色苗疆服饰、容颜秀美却脸色苍白的少女。她手中握着一支翠绿的玉笛,正放在唇边吹奏,笛声悠扬清越,似乎对那些怪虫有一定的驱散作用,但显然也支撑得极为艰难,笛音已有些紊乱。
是蛊虫!而且是非常厉害的蛊虫!
云渺瞬间判断出形势。那些南疆武士是在保护中间那名吹笛的少女,而操控这些蛊虫攻击他们的,必然另有其人!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边缘的阴影处,果然发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苗服、身形佝偻、脸上布满诡异刺青的老妪。那老妪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陶罐,口中念念有词,正阴冷地盯着战圈中的白衣少女,眼神充满了怨毒。
“白苗的丫头,交出‘圣蛊经’,老身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黑苗老妪声音嘶哑难听,如同夜枭。
“休想!圣蛊经乃我白苗至宝,岂能落入你这叛徒之手!”白衣少女虽然害怕,语气却十分坚决。
原来是南疆内部部落之间的争斗。云渺本不欲插手,但看着那些奋力保护少女、却不断倒下的南疆武士,以及那老妪操控蛊虫的狠毒手段,她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恻隐。
更何况,那白衣少女身上,似乎有一种……让她感到隐隐熟悉的气息?
就在她犹豫之际,战局突变!
一名南疆武士为了保护少女,被虫群突破防御,瞬间惨死。防御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大量的怪虫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疯狂涌向中央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笛音一乱,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黑苗老妪发出得意的怪笑。
千钧一发!
云渺不再迟疑,身形如同鬼魅般从藏身处掠出!她双掌挥洒,蕴含着净火之意的冰寒掌风如同扇形般扫向那涌向少女的虫群!
“嗤嗤嗤——!”
净火之力至阳至刚,正是这些阴邪蛊虫的克星!掌风所过之处,那些凶悍的怪虫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发出尖锐的嘶鸣,身体冒起青烟,成片成片地化为飞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交战双方都愣住了。
白衣少女怔怔地看着如同天降神兵般出现的云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而那名黑苗老妪则猛地转头,死死盯住云渺,浑浊的眼眸中爆发出惊疑不定的厉芒!
“净火?!你是什么人?!竟敢坏我好事!”老妪的声音充满了惊怒。
云渺没有理会她,挡在白衣少女身前,目光清冷地看向那黑苗老妪:“以多欺少,手段如此歹毒,未免太过下作。”
“找死!”黑苗老妪大怒,手中陶罐猛地一拍,一股更加浓郁的黑烟从罐中涌出,化作一条巨大的、由无数细小飞虫组成的黑色蜈蚣,张牙舞爪地扑向云渺!
这蛊虫的气息,远比之前的怪虫更加凶戾!
云渺眼神一凝,正要全力应对——
突然,她怀中的璇玑玉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辉!那星辉如同有生命般,自动投射出一道凝练的星光,精准地照射在那条扑来的黑色蜈蚣蛊虫身上!
“吱——!”
那凶戾的黑色蜈蚣仿佛遇到了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啸,庞大的身躯瞬间僵住,然后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从头开始迅速消融、崩溃!
不过眨眼之间,那令人生畏的蛊虫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全场死寂!
黑苗老妪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指着云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衣少女和残余的南疆武士也全都惊呆了,看向云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震撼。
云渺自己也愣住了。她没想到璇玑玉竟然还有如此奇效,能直接克制甚至湮灭如此厉害的蛊虫!
那黑苗老妪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再也不敢停留,怨毒地瞪了云渺和白衣少女一眼,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危机,暂时解除。
白衣少女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身旁的武士扶住。她看向云渺,挣扎着站直身体,用生硬的官话说道:“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是白苗族的阿箬,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云渺看着眼前这个名叫阿箬的少女,以及她身上那股隐隐让她感到熟悉的、纯净而充满生机的气息,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璇玑玉指引她来到南疆,难道与这白苗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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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