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字令”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小小的院落上空。
沈玠脸上的震惊之色久久未退,他死死盯着萧衍手中那块玄黑令牌,仿佛要确认其真伪。青鸾卫作为皇帝耳目,对前朝秘辛和皇室隐秘了解颇深,自然知道这枚象征着烈武王暗面力量的令牌意味着什么。
那名为首的影卫(我们姑且称其为影首)面具下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冰冷,但那份必杀的决绝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那些正与徐莽等人缠斗的影卫动作顿时一缓,攻势稍敛,但依旧呈包围之势。
王队正和他手下的京营官兵则是一头雾水,他们级别不够,并不知道这“破字令”代表着什么,只是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极其诡异。
沈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从令牌移到萧衍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此物……你从何得来?”
萧衍心中稍定,沈玠的反应说明他认得此物,并且极为重视。他保持着高举令牌的姿势,沉声道:“此乃家传之物。沈都尉既认得此令,当知它所代表的意义。草民愿以此令为凭,配合都尉调查墨玉矿案,揭露其中隐情!”
他将“家传”二字咬得稍重,同时再次强调“墨玉矿案”,意图将水搅浑,也将自己的命运与这桩案子捆绑在一起。他赌的就是沈玠,或者说沈玠背后的青鸾卫,对这令牌和墨玉矿案的兴趣,大于立刻将他这个“钦犯”交给影卫。
沈玠眼神闪烁,显然在急速权衡。破字令重现,牵扯到前朝力量乃至可能存在的皇室秘辛;墨玉矿案背后是太子一系的势力,若能借此扳倒太子……这其中的政治风险和机遇都巨大无比。
影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沈玠的思绪:“沈都尉,此乃主上亲令,捉拿叛逆!青鸾卫是要抗旨吗?”他将“主上亲令”和“抗旨”几个字说得极重,施加压力。
沈玠眉头紧锁。影卫代表的是皇帝(或者说太子的意志),硬抗确实不明智。但破字令和墨玉矿案的诱惑……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沈都尉……令牌……是真的……墨玉矿……村民……可作证……”
是云渺!她不知何时强撑着挪到了门口,背靠着门框,脸色惨白如雪,气息微弱,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坚定。她看着沈玠,一字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沈玠心中的天平。
村民!对了,还有落霞村那些被遗弃的村民!他们是墨玉矿案最直接、最悲惨的人证!若能找到他们,坐实太子一系为了掩盖矿难真相而囚禁、迫害百姓的罪行,那将是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相比之下,一个“可能”是七皇子的人,其重要性反而退居其次。更何况,此人手持破字令,或许还能挖掘出更多价值。
沈玠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做出了决断。他猛地转身,面对影首,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影卫大人!此人手持重要证物,牵扯青鸾卫正在侦办的墨玉矿重案!按律,当由我青鸾卫先行羁押审讯!待案情查明,若其确系钦犯,再移交影卫不迟!”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将萧衍定性为“墨玉矿案嫌疑人”,置于青鸾卫的管辖之下。
“沈玠!你敢!”影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烈的杀意。他身后的影卫再次握紧了兵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沈玠毫不退缩,冷笑道:“本官依法办事,有何不敢?倒是影卫大人,如此急切地要人,莫非是怕此人落入青鸾卫之手,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牵连到某些……位高权重之人?”他意有所指,目光锐利地逼视着影首。
这话可谓诛心!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影卫背后可能存在的指使者。
影首面具下的脸色想必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沈玠,又看了一眼被徐莽等人护在中间、手持破字令的萧衍,以及门口那个看似柔弱却眼神坚定的女子。他知道,今日有青鸾卫横插一杠,又有破字令和墨玉矿案作为挡箭牌,想要强行带走萧衍,已经不可能了。除非……当场格杀!
但沈玠在此,若当场格杀,等于与青鸾卫彻底撕破脸,后果难料。
权衡利弊,影首最终冷哼一声,语气冰寒刺骨:“好!沈都尉,此人就暂交你看管!但愿你不要后悔今日之举!我们走!”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所有影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翻身上马,如同黑色的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村口,只留下满地肃杀之气。
影卫一走,王队正和他手下的京营官兵更是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停留,灰溜溜地跟着撤离了。
小小的院落,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无形的紧张。
沈玠看着影卫消失的方向,眉头并未舒展。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却,影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转身,看向萧衍和倚在门边的云渺,目光复杂。
“你们……”他刚开口。
云渺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沿着门框缓缓滑倒。
“渺渺!”萧衍脸色一变,也顾不得沈玠在场,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扶住。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李郎中连忙上前查看,片刻后松了口气:“无妨,是力竭晕厥,好生休养便好。但切记不能再受惊吓和劳累了。”
萧衍小心翼翼地将云渺抱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与方才那个冷静对峙的皇子判若两人。
沈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动。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青鸾卫在院外警戒,然后对萧衍道:“此处已不安全,影卫虽退,难保不会去而复返,或者通知其他地方兵力。你们必须立刻随我转移。”
萧衍替云渺掖好被角,站起身,看向沈玠,目光恢复了之前的沉静:“去哪里?”
沈玠吐出三个字:“青鸾卫,北镇抚司,秘密据点。”
那是青鸾卫设在地方上的秘密监狱兼审讯机构,进去的人,很少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萧衍瞳孔微缩,他知道,这一步踏出,便是真正的龙潭虎穴,生死难料。但他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云渺,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
“好。”他只有一个字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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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