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云州城。
曾经意气风发的侍卫统领韩振,如今只是一个挂着虚衔、鬓角染霜的失意中年人。他坐在一家酒馆的角落里,面前摆着几碟小菜,一壶浊酒,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酒菜上,而是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远处慕家山庄那巍峨的轮廓,眼神复杂。
自从老家主慕容博“病重”,大小姐“意外”夭折,二爷慕容易上位后,他们这些忠于老家主的旧部便陆续被边缘化。他曾试图查明真相,却屡遭打压,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心灰意冷之下,只能借酒浇愁。
然而,近日城中悄然流传的一个消息,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涟漪。
慕容渺……大小姐……她还活着!
起初他以为是谣言,但传话之人隐晦地提及了一些只有他们这些核心旧部才知道的、关于大小姐幼时的细节,甚至提到了那诡异的“蚀骨”之毒……这让他不得不信。
大小姐还活着,而且身中剧毒,正在寻求复仇的机会!
这个消息像一团火,在他沉寂已久的心中燃烧起来。他想起老家主的知遇之恩,想起那个冰雪聪明、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想起夫人温婉的笑容……以及慕容易上位后,慕家内部愈发紧张和诡异的气氛。
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这几日,他借着饮酒的名义,频繁出入市井,暗中联络那些同样被打压、对慕容易心怀不满的旧部。起初,大家都还心存疑虑,害怕是慕容易设下的圈套。但当韩振拿出一些确凿的、指向慕容易谋害兄嫂、追杀侄女的间接证据时,愤怒和忠诚终于压过了恐惧。
一支以韩振为核心,由数十名对慕容博一脉仍怀有旧情的慕家中层骨干和精锐护卫组成的暗流,开始在云州城内悄然汇聚。他们力量尚微,但如同一颗埋藏在慕家内部的钉子,只待时机,便可发出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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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冯坤府邸。
这位掌管慕家近三成生意的实权人物,此刻正对着一封密信,眉头紧锁。信是他安插在江南的心腹送来的,汇报了资产转移的最新进展,一切顺利。但信的最后,却提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京城雍王府的那位云姑娘,极有可能就是失踪多年的慕容渺!
冯坤放下信,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他为人精明,重利更重家族传承。当年慕容博与慕容易之争,他选择了中立,甚至暗中向慕容易示好,才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和财富。但他内心深处,对慕容博夫妇的遭遇并非没有怀疑,只是明哲保身,不敢深究。
如今,慕容渺还活着,而且攀上了雍王萧衍这棵大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当年的旧账有可能被重新翻出!意味着慕家可能面临朝廷和内部复仇力量的双重打击!
他必须重新权衡利弊了。
继续跟着慕容易,一旦事情败露,就是抄家灭族之祸!而若是……暗中向慕容渺,或者说向雍王示好,或许能为自己和儿子谋一条后路?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他立刻修书两封,一封给江南的儿子,令其更加低调,必要时可寻求朝廷庇护;另一封则用密语写就,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送往京城。信中并未明确表态,只是隐晦地询问了“云姑娘”的现状,并提及慕家近日与草原“黑狼部”的联络似乎更加频繁,物资输送量加大。
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份“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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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萧衍收到了陆文渊呈上的、来自北境的最新密报。
“殿下,韩振那边进展顺利,已初步联络起一批人手,虽然实力不强,但关键时刻或可起到奇效。而冯坤……他通过我们的暗线,送来了一封密信。”陆文渊将译好的密信内容呈上。
萧衍看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冯坤这只老狐狸,终于开始摇摆了。他提供的关于黑狼部的情报很重要,立刻派人核实!”
“是!”陆文渊应道,随即又面露忧色,“不过殿下,冯坤此人不可轻信,他此举或许只是为自己留后路,未必真心投靠。”
“我明白。”萧衍淡淡道,“但只要他有所求,我们就能利用。眼下,稳住他,获取更多情报是关键。”
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玠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在门外响起:
“殿下!不好了!云姑娘她……她吐血昏倒了!”
萧衍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吩咐陆文渊,身形一闪已冲出书房,朝着云渺的院落疾掠而去!
房间内,云渺倒在榻边,地上溅落着几点暗红色的血迹,她脸色灰败,气息微弱,仿佛生命力正在急速流逝。温阳玉魄掉落在她手边,光泽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渺渺!”萧衍冲过去,将她抱起,触手一片冰凉。他急忙运功,将精纯的《烈武战诀》内力输入她体内,却发现她经脉中气息混乱不堪,那“蚀骨”之毒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疯狂地冲击着温阳玉魄设下的屏障,甚至开始反噬她刚刚凝聚起来的微弱内力!
是修炼出了岔子?还是……毒素突然爆发?
萧衍心急如焚,对着跟进来的沈玠厉声喝道:“快!传太医!把王府里所有懂医术的人都叫来!”
他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女子,感受着她生命的流逝,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好不容易才让她打开心扉,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希望,绝不能就这样失去她!
“渺渺,坚持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低哑地在她耳边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逐渐消散的意识。
然而,云渺体内的状况,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凶险。那“蚀骨”之毒,似乎因为她的强行修炼,发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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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