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砂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悄然扩散。
云渺并未立刻大量使用那盒赤阳砂,而是每日只取用极少的一点,运功“炼化”。在外人看来,她服用“赤阳砂”后,脸色会短暂地红润一些,周身那不受控制的寒气也会收敛几分,但效果似乎并不持久,过不了多久,那苍白和寒意便会再次浮现,甚至比之前更显“虚弱”。
这自然是她刻意控制的结果。既要让三皇子觉得他的“饵”有效,又不能让他觉得效果太好而心生警惕。
萧衍则配合着她的“病情”,在与李幕僚的后续接触中,态度愈发“急切”,对“观风使”议案的“原则性同意”也开始向具体细节倾斜,表现出为了救治云渺而不得不做出让步的姿态。
李幕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密报频传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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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云渺正在房中“调息”,青羽匆匆进来,低声道:“小姐,福伯那边传来消息,老爷今日清醒的时间比往日长了些,而且……似乎想说什么。”
云渺心中一动,立刻起身前往慕容博的院落。
屋内,慕容博果然睁着眼睛,虽然眼神依旧有些浑浊,但比起之前的毫无反应,已是好了太多。福伯正小心地喂他喝着参汤。
见到云渺进来,慕容博的眼珠微微转动,视线落在她身上,嘴唇嗫嚅着,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云渺快步走到床边,握住父亲枯瘦的手,将一丝温和的、蕴含着生机的气息缓缓渡入,柔声道:“爹爹,您想说什么?慢慢说,女儿在听。”
或许是云渺的气息起到了安抚和刺激的作用,慕容博的眼神清明了一瞬,他反手紧紧抓住云渺的手,力道之大,让云渺都有些意外。
“……渺……渺……”他艰难地吐出她的名字,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慈爱,有担忧,还有深深的愧疚。
“爹爹,我在。”云渺轻声应着。
慕容博喘了几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心……火……眼睛……他们……没死……会……会来找……‘钥匙’……”
火眼睛?圣火教!他们没死?是指玄骨长老和金焰使者吗?钥匙?什么钥匙?
云渺心中剧震,连忙追问:“爹爹,什么钥匙?在哪里?”
然而,慕容博似乎耗尽了刚刚聚集起来的精神,眼神再次变得涣散,抓住云渺的手也无力地松开,喃喃道:“……错了……都错了……不该……信他们……”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再次陷入昏睡。
“老爷!老爷!”福伯焦急地呼唤着。
云渺探了探父亲的脉息,只是精力耗尽,并无大碍。她看着父亲昏睡的容颜,眉头紧锁。
“钥匙”……父亲提到了“钥匙”。圣火教寻找的“圣物”,难道就是一把“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父亲说“他们没死”,是指冰洞坍塌后,玄骨长老和金焰使者可能逃生了?他们会来找这把“钥匙”?
线索越来越多,却也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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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萧衍那边也收到了陆文渊从京城传来的最新密报。
密报中提到,三皇子与那位西域豪商的接触更加频繁,而且,三皇子府近日似乎请来了几位“西域神医”,行为隐秘。更令人不安的是,陆文渊安插的人隐约探听到,三皇子似乎在暗中调查慕容博的过去,尤其是他当年游历西域的详细经历!
“果然!”萧衍将密报递给云渺,“三哥的目标,恐怕不止是你,还有慕容先生!他很可能也从某些渠道得知了‘钥匙’或者圣火教圣物的消息!”
云渺看完密报,脸色凝重:“看来,三皇子与圣火教之间,并非简单的利用关系,可能存在着更深层次的合作或者信息交换。他想一石二鸟,既用赤阳砂控制我,又想从父亲这里找到‘钥匙’。”
“我们必须加快动作了。”萧衍沉声道,“不能等他布置完善再动手。”
“嗯。”云渺点头,“赤阳砂的戏码演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他觉得,‘药’该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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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云州城内开始流传一个消息:安宁县主病情加重,寒气侵体,恐有性命之危,定北王心急如焚,已悬赏天下寻找驱寒圣药。
同时,萧衍给三皇子回了一封措辞极其“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信,信中表示,只要三皇子能提供足量的、真正的赤阳砂救回云渺性命,他愿意在“观风使”一事上全力支持,甚至可以在其他方面做出更大让步!
这封信,如同最后一把火,彻底烧旺了三皇子的贪欲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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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李幕僚再次来到云州,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三皇子殿下体恤七弟,已设法购得大量赤阳砂,不日便将送达云州。但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个“不情之请”——为确保赤阳砂能发挥最大功效,殿下特意请来了一位西域神医,精通驱寒之法,希望能为县主亲自诊治。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什么西域神医,恐怕就是圣火教的高手,或者三皇子网罗的奇人异士!其目的,一是确认云渺的“病情”和体内状况,二是借机探查慕容博的虚实,寻找“钥匙”的线索!
萧衍和云渺接到消息,相视一笑。
鱼儿,终于要咬钩了。
“告诉李幕僚,本王同意了!”萧衍对韩振吩咐道,“让他们的人来!本王倒要看看,这位‘西域神医’,有何通天手段!”
韩振领命而去。
云渺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开始抽出新绿的枝条,指尖一缕寒气悄然萦绕,将一片嫩叶冻结成冰晶,随即又化为一缕水汽消散。
“神医?”她轻声自语,眼底冰蓝与赤金光泽交织,“但愿,他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一场好戏,即将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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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