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偏厅,陈设雅致,熏香袅袅。
萧衍扶着云渺在主位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侧,目光平静地看向下方。只见三名身着西域胡商服饰的男子垂首而立,为首者是一位年约六旬、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温润,确有一股不同于寻常商贾的气度。他身后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眼神精悍的随从,看似护卫。
“草民墨渊,携仆从阿大、阿二,参见王爷,护国公主。”老者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一口官话竟十分流利。
“墨先生不必多礼。”萧衍虚扶一下,语气平和,“听闻先生远道而来,有意献宝?”
墨渊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尺许长的紫檀木盒,双手奉上:“正是。此物乃我墨家世代守护之宝,名为‘璇玑玉’。听闻公主为护苍生,舍身忘死,草民感佩万分,特以此宝相赠,愿助公主早日康复,福泽绵长。”
一名亲卫上前接过木盒,仔细检查无误后,才呈到萧衍和云渺面前的案几上。
萧衍打开木盒,只见黑色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甚规则的玉牌。玉质温润,颜色深沈,近乎墨黑,但在光线流转间,内部似乎有无数细碎的星点闪烁,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封存其中。玉牌表面刻着极其繁复古老的纹路,似星辰轨迹,又似某种未知的符文。
云渺的目光落在玉牌上的瞬间,识海深处的冰晶钥匙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颤,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共鸣的波动。这波动转瞬即逝,却让云渺心中一动。
这“璇玑玉”,绝非普通宝物!
萧衍亦是见多识广之人,虽看不出此玉具体来历,却也知其不凡。他合上盒盖,看向墨渊,目光锐利了几分:“墨先生,此玉珍贵,本王与公主心领。但无功不受禄,先生有何要求,不妨直言。”
墨渊微微一笑,抚须道:“王爷明鉴。草民献宝,一为敬仰公主高义,二来……也确实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草民祖上曾为前朝司天监官员,精于星象堪舆。这‘璇玑玉’便是祖传之物,据说有沟通星辰、推演天机之能。然我墨家后人资质平庸,数百年来无人能真正参透此玉奥秘,反而因其怀璧其罪,屡遭觊觎,不得不隐姓埋名,流落西域。”墨渊语气带着一丝沧桑,“如今,草民年事已高,唯恐此玉在我手中蒙尘,或落入奸人之手。观公主身负天命,正气凛然,或能解开此玉之谜,使其重现光华。故而冒昧前来,献玉之外,亦想恳请公主,若他日参透玉中玄机,能照拂我墨家后人一二,使我族不必再东躲西藏,便感激不尽了。”
他的话语恳切,理由也似乎合情合理。但萧衍和云渺都非易于之辈,自然不会全然相信。
云渺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虚弱,却清晰悦耳:“墨先生过誉了。我如今伤病未愈,恐负先生重托。况且,此玉既是先生祖传之物,我等外人,岂敢觊觎?”
墨渊连忙道:“公主此言折煞草民了。宝物有灵,自择其主。草民一路行来,听闻公主事迹,又观云州气象,方知公主乃天命所归之人。此玉在公主手中,方能物尽其用。至于祖训……唉,若因固守祖训而令宝物蒙尘,致使家族飘零,岂非本末倒置?望公主成全!”
他言辞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萧衍与云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审慎。这墨渊所言,半真半假,其真实目的难以揣测。但这“璇玑玉”确实非同一般,尤其是它似乎能引动云渺体内钥匙的感应。
“既然先生执意相赠,本王与公主便暂且收下。”萧衍沉吟道,“至于先生所请,若他日公主真能参悟此玉,而墨家后人又行端立正,本王自会酌情照拂。”
他没有把话说满,留下了余地。
墨渊闻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深深一揖:“多谢王爷,公主!草民心愿已了,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他行事干脆,献宝之后,竟真的不再多留,带着两名随从迅速离开了王府。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萧衍眉头微蹙:“此人行事古怪,目的不明。这玉……”
云渺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紫檀木盒上,轻声道:“衍哥哥,这玉……似乎与我体内的‘钥匙’有所感应。”
萧衍神色一凛:“当真?”他深知那冰晶钥匙的神秘与强大,能与它产生感应的东西,绝非凡品。
“嗯,虽然很微弱。”云渺点了点头,“或许,他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这‘璇玑玉’可能真的蕴含着什么秘密。”
“即便如此,也需小心。”萧衍沉声道,“我会让影卫暗中盯着他们,看他们离开云州后去往何处。至于这玉……”他看向云渺,“你如今身体未愈,暂且不要轻易尝试探究,待日后恢复再说。”
云渺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顺从地点了点头。但她心中对这块神秘的“璇玑玉”,已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
接下来的几天,云渺的身体恢复速度加快,已能自行运转内力调息。她尝试着更加深入地沟通识海中的冰晶钥匙,发现它与净火本源的融合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钥匙本身散发出的气息更加内敛深邃。
期间,影七回报,那墨渊一行人离开云州后,并未返回西域,而是转而向南,进入了中原腹地,行踪颇为隐秘,似乎在躲避什么。这更加印证了萧衍和云渺的猜测,献宝之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
云渺在榻上打坐调息,忽然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放在房间角落书架上的那个紫檀木盒。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木盒上,盒盖缝隙间,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星辉流淌出来。
一种莫名的牵引力,自识海中的钥匙传来,比之前更加清晰。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起身,走到书架前,轻轻打开了木盒。
墨色的“璇玑玉”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神秘深邃,内部那些细碎的星点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构成一幅幅变幻莫测的星图。
云渺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玉牌表面。
就在指尖与玉牌接触的刹那——
“嗡!”
识海中的冰晶钥匙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她的指尖,疯狂涌入她的脑海!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关于星辰运转、时空轨迹、乃至……命运长河片段的浩瀚知识!
与此同时,“璇玑玉”内部的星点急速旋转,最终凝聚成一道清晰的、指向西南方向的星光箭头!
云渺闷哼一声,感觉头颅如同要炸开一般,无数纷乱的信息和那清晰的指向让她瞬间明悟——
这“璇玑玉”,是一件能够窥探天机、指引方向的异宝!而它此刻指引的方向,似乎指向了一个与冰晶钥匙、与那未现身的圣火教主、甚至与她那扑朔迷离的身世都息息相关的地点!
信息的冲击太过猛烈,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仿佛听到一个苍老而悠远的声音在脑海中叹息:
“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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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