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外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原本生机勃勃的林缘地带,此刻仿佛被无形的死亡之笔涂抹过。数十只大小不一的动物尸体散落在草丛、灌木间,有野兔、山鸡,甚至包括几头体型较大的鹿和野猪。它们并非死于利爪或撕咬,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干瘪状态——皮毛失去光泽,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架,眼窝深陷,张开的嘴巴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呐喊,全身的血肉与水分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彻底抽空,只留下一具具轻飘飘的、一触即碎的干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腐朽与某种奇异甜腥的恶心气味,正是之前探查时闻到的那股气息的浓烈版本。
大祭司和岩刚族长早已赶到,脸色铁青。族中战士们手持武器,警惕地围成一个半圆,将这片死亡区域隔离开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与愤怒。
云渺和阿箬穿过人群,来到最前方。看到这地狱般的场景,阿箬忍不住捂住了嘴,眼中泛起泪光和生理性的不适。云渺也是心头巨震,强忍着不适,运转起“蕴灵诀”,试图感知残留的能量痕迹。
这一次,感知变得清晰而恐怖。
那些干尸上,以及周围的草木泥土中,都残留着浓烈的、暗红色的噬生教能量。它们不再是无形的丝线,而是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失去生机的躯壳上,并且还在极其缓慢地向着四周扩散着一种“枯萎”的领域。被这种领域波及的青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绿色,变得枯黄。
“好霸道歹毒的邪术!”大祭司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这不仅仅是掠夺生机,更是在散播‘死寂’,污染土地!”
他举起蛇头杖,口中念动古老的咒文,杖尖散发出柔和的绿色光晕,试图驱散和净化那些残留的暗红能量。绿光与暗红能量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冷水滴入热油,暗红能量剧烈地扭曲、抵抗,虽然最终被缓慢地消磨掉,但过程明显比驱散圣火教的邪力要困难得多。
“大祭司,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岩刚族长看着周围依旧在缓慢枯萎的草木,忧心忡忡,“如果不能阻止这种污染的扩散,就算噬生教不直接进攻,月亮谷周边的环境也会逐渐恶化,最终影响到谷内的生机和圣泉!”
大祭司停下施法,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必须找到源头,或者找到克制这种‘死寂’污染的方法。”他看向云渺,“星女,你的星辰之力至纯至正,或许对这种污秽有更强的克制效果,可否一试?”
云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走上前,伸出右手,尝试调动体内那丝融合了冰晶钥匙清凉气息的灵力。灵力运转依旧有些滞涩,但在“蕴灵诀”的引导和意志的强行催动下,一丝微弱的、带着淡淡星辉的光晕在她掌心凝聚。
她将手掌缓缓靠近一具野鹿的干尸。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积雪,那残留的暗红能量遇到云渺掌心的星辉,反应远比遇到大祭司的绿光剧烈得多!它们疯狂地扭曲、尖啸(一种精神层面的感知),然后迅速消融、蒸发,留下更加精纯的死寂。
有效!
云渺精神一振,继续催动灵力,将星辉缓缓覆盖向干尸及其周围一小片区域。在她的努力下,那片区域的暗红能量被快速净化,草木的枯萎趋势也暂时停止了下来。
然而,仅仅净化了不到一丈方圆的范围,云渺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经脉传来隐隐的刺痛感,掌心的星辉也迅速黯淡下去。她体内的力量终究太弱,而且掌控不足,无法支撑大范围的净化。
“够了,星女,快停下!”大祭司看出她的勉强,连忙出声制止。
云渺收回手,脸色有些苍白,微微喘息。她看着眼前大片未被净化的区域,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星女不必自责,你已尽力,并且证明了星辰之力确实能克制此獠。”大祭司安慰道,但眉头并未舒展,“只是,仅凭你一人之力,想要净化所有污染,恐怕难以为继。”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着不适观察那些干尸的阿箬,忽然指着干尸干瘪的头部,尤其是耳孔和眼窝的位置,颤声道:“大祭司爷爷,姐姐,你们看那里!”
众人循声望去,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干尸的耳孔和深陷的眼窝深处,似乎附着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干涸组织融为一体的暗红色颗粒,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孢囊?还是虫卵?”岩刚族长凑近了些,语气惊疑。
大祭司用蛇头杖小心翼翼地将一颗颗粒拨弄到一片树叶上,凝神观察,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是普通的孢囊或虫卵……这像是‘枯萎之种’!”
“枯萎之种?”
“古籍中有过零星记载,噬生教高阶教徒能够凝聚自身掠夺来的驳杂死寂之气,混合某种邪术,形成这种‘枯萎之种’。”大祭司解释道,“它们极其微小,难以察觉,可以依附在生灵或物体上,不断吸收周围的生机壮大自身,并持续释放‘死寂’污染。若不及时清除,它们甚至会孵化出更麻烦的东西——‘枯噬虫’!”
仿佛是为了印证大祭司的话,那片树叶上的那颗“枯萎之种”微微蠕动了一下,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丝更加精纯的暗红死气弥漫出来。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原来,真正的杀招隐藏在这里!这些干尸本身就是污染源,它们在不断地播撒“枯萎之种”,扩大死寂领域!
“必须立刻焚烧这些干尸!连同这片区域的土壤也要深埋或处理!”岩刚族长当机立断。
“恐怕没那么简单。”云渺凝视着那些细微的颗粒,她能感觉到,即使焚烧,那些“枯萎之种”蕴含的死寂能量也可能散逸到空气中,造成二次污染。“我的星辰之力或许能彻底毁灭它们,但……”她看了看自己依旧虚弱的状态,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大祭司沉默片刻,做出了决定:“岩刚,先派人用防火结界隔离这片区域,绝不能让‘枯萎之种’扩散。星女,你需尽快恢复,尝试能否找到更有效净化这些种子的方法。阿箬,你随我去圣地,借助圣泉的生机之力,看看能否配制出抑制‘枯萎之种’活性的药剂。”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危机迫在眉睫,噬生教的阴影如同实质,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云渺回到木屋,盘膝坐下,却难以立刻入定。谷外那些干尸的景象和“枯萎之种”的诡异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握紧了璇玑玉,感受着那丝温凉,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抚过额间,那里是冰晶钥匙隐匿之处。
北方冰原的召唤,南疆噬生教的威胁,自身力量的困境……几条线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与此同时,一种不愿屈服的韧性也在心底滋生。
她闭上眼,再次沉入修炼。“蕴灵诀”必须加快,冰晶钥匙的秘密也需要尽快探索。敌人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就在云渺潜心修炼之际,她并未察觉到,远在月亮谷数十里外的一处阴暗山洞中,一个身披暗红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通过一面悬浮的水晶,窥视着月亮谷口众人忙碌的景象。水晶中显示的,正是那些布满“枯萎之种”的干尸特写。
斗篷下,传来一声沙哑低沉的轻笑:“星辰之力……果然出现了。看来这次,能收获不错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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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