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的沉睡,持续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里,月亮谷在悲伤与忙碌中艰难地重建。牺牲者的遗体被妥善安葬,伤者在草药与巫术的治疗下逐渐康复,破损的房屋和防御工事被一点点修复。那座矗立在圣泉原址的冰晶之柱,成为了谷中最特殊也最令人敬畏的存在。大祭司派出了最忠诚的战士日夜轮班看守,严禁任何人靠近。冰柱散发着永恒的寒意,其内部被冻结的能量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光,提醒着人们其中蕴含的危险。
阿箬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云渺床边,小脸上写满了担忧,时不时用湿毛巾擦拭云渺的额头,尽管那额头始终一片冰凉。大祭司每日都会前来探查,眉头始终紧锁。云渺的身体状况很奇特,经脉和脏腑的损伤在圣泉残余气息的滋养下缓慢恢复,但她的神识仿佛沉入了无底深渊,对外界毫无反应,像是灵魂被那最后的封印之术带走了部分。
与此同时,青萝和桑吉嬷嬷返回黑苗族地的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乌蒙大祭司的死讯传回,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虽然大部分族人对归寂教的真面目感到恐惧和愤怒,但仍有部分被乌蒙提拔、或早已被归寂教渗透的长老和头人,不甘心权力旁落,暗中串联,试图阻挠青萝接管族务。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黑苗族内展开。青萝凭借着圣女的身份、桑吉嬷嬷等老牌支持者的辅佐,以及越来越多看清真相的普通族人的拥护,艰难地稳定着局面,逐步清除着族内的不安定因素。她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和智慧,迅速成长着。
第七日的深夜,万籁俱寂。
月亮谷上空,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一道赤红身影悄然浮现,正是去而复返的离烬。他并未惊动任何人,目光直接投向云渺所在的竹楼,以及远处那显眼的冰晶之柱。
“还没醒么……”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他此行回来,一是想确认云渺的状况,二是对那座冰柱有些不放心。那里面封印的能量太过庞大诡异,长期放置在此,终究是个隐患。
就在他考虑是否要现身与白苗族高层沟通时,异变发生了!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云渺沉睡的竹楼!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朔寒之气,毫无征兆地从竹楼内弥漫开来。这股气息与之前云渺施展力量时截然不同,更加古老、内敛,仿佛沉睡了万载的冰河开始悄然流动。
离烬眼神一凝,瞬间收敛所有气息,隐匿在夜空中,紧紧盯着竹楼。
竹楼内,守在床边的阿箬已经趴在床边睡着。床榻上,云渺依旧紧闭双眼,但她的眉心处,一点冰蓝色的印记缓缓浮现,如同冰雪凝结的星辰,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她体内那沉寂了七日的朔寒之力,开始自发地、缓慢地沿着某种玄奥的路线运转起来。
并非修炼,更像是一种本能的修复和……蜕变!
她识海深处,那因为过度透支而变得黯淡的璇玑玉,此刻也微微震颤,洒下清辉,与那冰蓝印记交相呼应。无数破碎的、关于朔寒传承的古老知识和感悟,如同冰解冻释的溪流,缓缓融入她的灵魂。
与此同时,远处那座冰晶之柱,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牵引,内部被冻结的、属于圣泉的生机之力,极其缓慢地分离出一丝丝极其细微的翠绿光点,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穿透冰层和空间,悄无声息地没入竹楼,融入云渺的体内。
这并非掠夺,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与反哺。圣泉的生机,似乎在帮助平衡和滋养她那过度消耗的朔寒本源。
离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震撼更甚。他能感觉到,云渺的气息正在发生一种质的改变,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力量的本质,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和强大。
“因祸得福么……”他眼神闪烁,看来这次沉睡,对她而言并非完全是坏事。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冰蓝印记才缓缓隐去,弥漫的朔寒之气也内敛消失。云渺的呼吸似乎比之前更加悠长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离烬深深看了一眼竹楼,不再停留,身形悄然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知道,云渺苏醒只是时间问题,而且醒来后的她,恐怕会变得更强。这对于即将到来的、与归寂教的更大冲突而言,或许是个好消息。
而在离烬离去后不久,月亮谷外围的密林中,一道黑影踉跄着穿梭。正是伤势未愈的寂尘祭司。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手中握着一枚不断闪烁着灰光的骨符。
骨符中传出一个冰冷缥缈的意念:
“废物……连番失败……尊主震怒……”
“圣使降临受阻……计划变更……”
“启动‘暗子’……目标……‘钥匙’……”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并带回‘钥匙’……”
寂尘祭司脸上露出恐惧与狂热交织的神色,对着骨符匍匐在地:
“谨遵尊主法旨!属下必定戴罪立功,找到‘钥匙’!”
他抬起头,怨毒的目光再次望向月亮谷的方向。
“星女……还有那座冰柱……等着吧……下一次,定要让你们万劫不复!”
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愈发汹涌。归寂教改变了策略,一个名为“钥匙”的新目标,被提上了日程,而这“钥匙”,似乎与云渺或者那座冰柱,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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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