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厉带着二十名精锐穿过黑风寨后山的密道时，靴底的铁刺正卡在一块松动的岩石里。他猛地拔脚，岩石滚落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惊起一群夜枭。
“闭嘴！” 他低声呵斥身后的修士，眼神像鹰隼般锐利。这条密道是三年前他亲手督建的，本想作为偷袭林家的奇兵路线，没想到第一次启用，竟是为了救援赵坤那个废物。
传讯符捏在掌心已经发烫，上面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弱 —— 赵坤被困的阵法里，至少有三名炼气八层的修士在活动。他想起出发前大长老赵弘的嘱托：“保住赵坤，就算丢了密道也值。” 可他心里清楚，大长老真正在意的，是赵坤手里那半张仙府地图。
“长老，前面有动静！” 最前面的修士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道。
赵厉的灵力瞬间沉入丹田，土黄色的护罩在体表浮现。他看见山道尽头的巨石上，站着一个穿浅绿衣裙的少女，手里握着一块阵盘，指尖的灵力正注入地面的阵纹。
“苏家丫头？” 赵厉认出了苏婉儿。三个月前坊市交流会，这丫头还跟在林小满身后，像只怯生生的小鹿。可此刻她的眼神平静得可怕，阵盘上的符文亮起时，她甚至还对着自己的方向，微微歪了歪头，像在打招呼。
“拿下她！” 赵厉懒得废话，挥手放出三道土刺。土刺在山道上划出三道黄线，直指苏婉儿的脚踝 —— 他知道苏家擅长风系法术，移动速度快，先废了她的行动力。
苏婉儿却像早就料到，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化作一道青影飘向空中。她手里的阵盘突然旋转，地面的碎石瞬间飞起，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密密麻麻地射向赵家修士。
“是乱石阵！” 有修士惊呼着祭出盾牌，却被碎石撞得连连后退。这些看似普通的石头上，竟附着着细微的雷灵草粉末，一接触灵力护罩就发出滋滋的响声，护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赵厉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乱石阵的布置手法，分明带着林小满的影子 —— 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块碎石都落在灵力节点上，逼得他们不得不硬接。他咬破指尖弹出一滴精血，精血落在盾牌上炸开成土黄色的光晕：“结盾阵！冲过去！”
五名修士立刻靠拢，灵力护罩连成一片，挡住了飞射的碎石。他们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护罩上的光晕随着每一次撞击泛起涟漪，却始终没有破裂。
苏婉儿看着逼近的盾阵，指尖的风刃符已经备好。她知道自己的修为只有炼气六层，硬拼肯定不是对手，但林小满说过：“拖到我来。”
她突然转身跑向密道深处，阵盘在手中划出一道弧线。原本散落的碎石突然全部转向，像潮水般涌向盾阵的底部 —— 那里是五名修士灵力衔接的薄弱点。
“蠢货！” 赵厉冷笑，盾牌猛地砸向地面。土黄色的灵力顺着地面蔓延，在盾阵下方凝成一道土墙，将碎石全部挡在外面。“她想引我们进死路！直接破阵！”
他凝聚全身灵力，盾牌上的光晕突然暴涨。“裂土击！”
沉重的盾牌砸在地面，山道剧烈震颤，那些嵌在土里的阵纹瞬间亮起又熄灭。乱石阵的光芒明显黯淡，飞射的碎石速度慢了一半。
“快冲！” 赵厉一马当先，盾牌撞开残余的碎石，眼看就要抓住苏婉儿的衣角。
就在这时，一道青芒突然从密道深处射来，快得像流星。
“青元破！”
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在山道间回荡。那道青芒穿透了最前面修士的护罩，余势不减地射向赵厉的胸口。
赵厉瞳孔骤缩，仓促间将盾牌横在胸前。“铛” 的一声脆响，青芒撞在盾牌上炸开，三寸厚的玄铁盾牌竟被洞穿一个指节大小的窟窿，剑尖带着刺目的青光从另一侧穿出，擦着他的心脏飞过。
“噗” 的一声，赵厉胸前爆出一团血雾。他低头看着血洞，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顺着伤口飞速流逝。灵力在体内乱窜，原本凝练的土系灵力此刻像沸腾的开水，灼烧着他的经脉。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视线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林小满从密道深处走出的身影。那少年的青元剑上还在滴落鲜血，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林小满走到他面前，剑尖挑起他胸前的令牌 —— 那是赵家主事的身份令牌，上面刻着 “厉” 字。“你比赵坤聪明。” 他淡淡地说，“可惜站错了队。”
赵厉想抬手反击，却发现手臂已经不听使唤。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赵坤为了争夺家主之位，用毒酒害瞎了自己的左眼。当时他发誓要报仇，可后来赵家势大，他只能忍气吞声，甚至帮着赵坤对付林家。
“我…… 不甘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彻底陷入黑暗。
林小满看着倒下的尸体，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他想起三天前在仙府，林震海叔说的话：“赵家这些年作恶多端，可他们的族人里，也有被迫从恶的。” 他当时没说话，可此刻看着赵厉死不瞑目的眼睛，心里竟有些发堵。
“干得漂亮。” 苏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她的脸颊上沾着灰尘，额角还有道细小的伤口，是刚才被碎石划破的。
林小满接过布擦了擦剑上的血，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赵坤和仇峰两败俱伤，雷网快撑不住了。” 苏婉儿的指尖划过胸前的预警草，叶片上的血色纹路已经淡了些，“林岳叔让你尽快回去，他怕赵坤狗急跳墙，毁了仙府入口。”
林小满点头，刚要动身，突然听见密道深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示意苏婉儿戒备，自己则悄无声息地绕到一块巨石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竟是两名赵家修士扶着一个受伤的少年 —— 是赵平，赵坤的侄子。那少年的腿被腐心藤划伤，正疼得龇牙咧嘴，嘴里还在骂：“林小满那小杂种，等我叔出来……”
话没说完，就被林小满的风刃符封住了嘴。
“降者不杀。” 林小满的剑尖指着赵平的喉咙，“告诉我，赵家在密道尽头藏了什么？”
赵平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流了出来：“是…… 是传送阵…… 我叔说…… 要是事败，就用传送阵去血影门分舵……”
林小满和苏婉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你带着人守住这里，毁了传送阵。” 林小满对苏婉儿说，“我去处理赵坤。”
苏婉儿点头，从储物袋里拿出破阵符：“小心点。”
林小满没再说话，身形化作一道青虹冲向阵法中心。他知道，必须在赵坤启动传送阵前拦住他 —— 血影门分舵的势力比赵家强得多，要是让赵坤逃进去，麻烦就大了。
此时的阵法中心，赵坤正用裂地锤疯狂砸向阵眼。他的左肩已经被仇峰的血魂幡洞穿，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眼里只有疯狂的光芒。
“林小满！我要杀了你！”
林震海带着五名修士死死缠住他，斧芒与裂地锤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赵坤，放弃吧！你逃不掉了！”
“放屁！” 赵坤突然爆发，炼气九层巅峰的灵力像海啸般涌向四周。林震海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赵坤趁机举起裂地锤，砸向阵眼上最亮的那块符文石。
“咔嚓” 一声，阵法的光芒瞬间黯淡，雷网开始消散。
“哈哈哈！给我死！” 赵坤看着冲进来的林小满，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的掌心竟握着一枚黑色的符箓，上面的血色纹路扭曲如蛇 —— 是血影门的 “血爆符”，能引爆自身精血，换取瞬间的爆发力。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赵坤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青元剑与裂地锤再次碰撞，这一次，林小满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暴涨了数倍。他被震得后退五步，手臂发麻，嘴角也尝到了血腥味。
“小杂种，想留我？没那么容易！” 赵坤狞笑着将血爆符拍在自己胸口，红光瞬间蔓延至全身，他借着这股爆发力猛地转身，竟硬生生撞开两名联盟修士，朝着阵法边缘的传送阵残迹冲去。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仙府古籍里的记载：“血爆符虽烈，却怕至阳灵力……” 他猛地引动仙府灵脉的青光，青元剑上瞬间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剑身上的符文全部亮起，一道凌厉的剑气直追赵坤后心。
“青元剑诀?破邪！”
青光追上赵坤的刹那，血爆符的红光剧烈震颤。赵坤惨叫一声，后心被剑气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爆符的力量也因此紊乱，他踉跄着扑倒在地，却借着这股惯性翻滚到传送阵残迹上。
“林小满！我必报此仇！” 赵坤咳出一大口鲜血，指尖颤抖地按在传送阵核心，最后看了一眼追来的林小满，身影随着传送阵的白光消失在原地。
林小满冲到传送阵前时，只抓到一缕残留的血腥气。他看着空荡荡的阵台，青元剑的剑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 赵坤竟真的逃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颠倒的云层正在缓缓恢复正常，阳光穿透瘴气洒下来，落在满地的尸体上，却驱不散空气中的阴霾。
“让他跑了？” 林岳走过来，声音里带着疲惫与不甘。
林小满点头，指尖抹去嘴角的血迹：“他中了破邪剑气，又耗损精血催动血爆符，短时间内翻不起大浪。”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但血影门若收容他，必成大患。”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赵坤怨毒的嘶吼，预示着这场恩怨，远未结束。
林小满摇头，看向血影门分舵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正隐隐泛起暗红。
“不，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