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老宅的血腥味在第三日清晨终于压过了药味。赵坤站在祭坛中央，脚下的石板已被血浸透，变成深褐色。最后一名试图劝阻的族老倒在他脚边，胸口插着半柄断剑 —— 那是赵家族长的信物，此刻却成了杀人的凶器。
“废物！全是废物！” 他踢开族老的尸体，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三百精锐只逃回十余人，矿脉被占，灵植园失守，连他最看重的嫡子赵无尽，都成了血煞池的祭品。
管家颤巍巍地递上件干净的锦袍：“家主，血煞大人的使者快到了，您……”
“滚开！” 赵坤一把将锦袍撕碎，露出左肩狰狞的伤口。那里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散发出恶臭 —— 这是使用血爆符的后遗症，也是血煞给他的 “恩赐”。
三天前在血煞池，当他亲手挖出赵无尽的心头血时，血煞曾说：“想要力量，总得付出点代价。” 当时他只觉得狂喜，此刻却感到那股力量正像毒藤般吞噬自己的经脉。
“林小满……” 赵坤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腐烂的伤口，“我要你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祭坛的阴影里走出个黑袍人。孙血枭的脸藏在兜帽下，只露出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赵族长倒是比我想象的果断。” 他抛出个血色瓷瓶，“这里是‘燃血咒’的引子，用了你就能暂时拥有筑基初期的战力，代价嘛……”
赵坤接住瓷瓶，入手冰凉。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 那是用九十九个至亲的精血炼制的，一旦使用，施术者的修为会彻底废掉，魂魄还要被血煞奴役。
“我还有选择吗？” 他惨笑着拔开塞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涌出来，与他身上的腐臭混合在一起。
孙血枭发出桀桀的笑声：“明智的选择。对了，血煞大人让我转告你，林小满的仙府里，好像有你想要的东西。”
赵坤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说赵家祖上曾是仙府的看守，手里有开启核心区域的钥匙。若能得到那个，就算修为尽废，他也能重建赵家。
“准备祭坛。” 赵坤将瓷瓶握紧，指节泛白，“我要让整个黑风山脉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半个时辰后，赵家祭坛被重新布置。十二根石柱上绑着十二个孩童，都是赵家旁支的孩子，最小的才三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他们的父母被绑在祭坛外围，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赵坤站在祭坛中央，手里捏着那枚从赵无尽身上取下的玉佩。玉佩上沾着未干的血迹，映出他扭曲的脸。
“开始吧。” 孙血枭的声音像毒蛇吐信，“用你的精血引动咒符，这些孩子的命，会成为你力量的燃料。”
赵坤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父亲严厉的眼神，赵无尽第一次喊他 “爹” 时的样子，还有林小满小时候递给他野果的笑容。这些画面像碎片般划过，最终都被血煞池的猩红淹没。
“对不起了。” 他猛地睁开眼，将精血弹入瓷瓶。
咒符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化作十二道血线钻入孩童体内。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孩子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化作一张张人皮贴在石柱上。他们父母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像是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赵坤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经脉中涌动着狂暴的力量。炼气九层巅峰的壁垒瞬间被冲破，他能感觉到灵力在体内奔腾，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但同时，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黑发变得花白。
“哈哈哈！” 他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疯狂与绝望，“林小满！午时坊市门口，我等你！”
消息传到林家坊市时，林天南正在指挥族人加固防御阵。他手里的图纸 “啪” 地掉在地上，看着匆匆跑来的护卫，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族长，我们怎么办？” 护卫的声音在发抖，“那可是燃血咒啊，听说中者魂魄都会被烧成灰烬。”
林天南捡起图纸，手指在 “林家祖宅” 四个字上划过。那里住着族里最年长的三位老人，还有十几个失去父母的孤儿。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赵坤的父亲曾在祖宅的槐树下，给他递过一碗救命的米汤。
“备马。” 林天南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我去仙府找小满。”
仙府修炼室外，林小满正凝视着裂空古剑。剑身上的空间裂缝忽明忽暗，映出他眼底的挣扎。柳如烟说得对，硬拼燃血咒就是送死，但他不能退缩 —— 那些孩童的惨叫声，总在他耳边回响。
“小满。” 林天南推门而入，看到地上散落的固元丹，突然红了眼眶，“要不…… 我们先撤吧？留得青山在……”
林小满摇头，指尖划过剑身上的符文：“撤到哪里去？血煞池一旦开启，整个黑风山脉都没我们的容身之处。” 他转身看向林天南，“族叔公，帮我准备三百张上品雷符，还有凝神果，越多越好。”
林天南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林小满的父亲。当年血影门第一次来犯时，那个沉默的男人也是这样，握着剑站在坊市门口，再也没回来。
“好。” 他重重点头，“林家上下，听你调遣。”
林天南走后，林小满取出那片染血的梅花衣角。他将灵力注入其中，竟看到模糊的画面：赵坤在血煞池边献祭，赵无尽最后的眼神不是恨，而是困惑，好像在问 “爹，为什么”。
“因为他疯了。” 林小满低声说，将衣角收好。他突然想起仙府禁书里的记载，燃血咒虽强，却有个致命的弱点 —— 施术者的魂魄会与血煞相连，只要伤到血煞，赵坤也会反噬。
“柳如烟。” 他捏碎传讯符，“查一下血煞的本体在哪，越快越好。”
传讯符亮起时，李家和吴家的使者正好赶到。李使者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林小友，我们带了五十名精锐，随时听候调遣。” 吴使者也连忙点头，递上个锦盒：“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林小满打开锦盒，里面是二十颗上品灵石，还有些疗伤的丹药。他突然明白，这些人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探虚实的。若他胜了，他们能分杯羹；若他败了，他们会立刻撇清关系。
“多谢二位。” 林小满将锦盒推回去，“但此战凶险，我不敢让贵家族人冒险。这样吧，你们守住矿脉，别让血影门的人抄了后路，如何？”
李使者和吴使者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让族人去正面硬拼，守矿脉既安全又能捞好处，何乐而不为？
“没问题！” 李使者拍着胸脯保证，“林小友放心，有我们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矿洞！”
两人走后，林小满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突然握紧了裂空古剑。剑身上的空间裂缝映出他的脸，一半是少年的青涩，一半是战士的冷峻。
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林家，也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孩童，为了赵无尽眼中的困惑，为了所有被仇恨吞噬的灵魂。
而此时的赵家老宅，赵坤正站在铜镜前。镜中的人头发花白，皮肤褶皱，像个七十岁的老翁，只有那双眼睛，还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林小满，我等着你。” 他抚摸着镜中的脸，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惊起无数蝙蝠，“我们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