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剑一收,山那边的裂口也跟着闭上了。他站在台阶上没动,手心那道血口子还在烧,像有根红透的铁丝缠在皮肉里。议事厅的灯照他脸上,一明一暗,可他谁也没看,只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这只手刚拍过石台,地脉图才现出来,传讯符也让他捏碎了。
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拖不得,但更知道——乱来,死得快。
转身就走,没进议事厅,也没回密室,直奔后山丹房。
风卷着药渣味扑脸,门口那块破布帘子哗啦哗啦响。林岳蹲在炉前,手里捏着一粒灰扑扑的废丹,眉头拧成疙瘩。五个丹师围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
“第三炉又废了。”林岳抬头看见儿子,声音压得低,“加了三滴灵泉,火候也掐准了,可药性一进炉就散,压不住。”
林小满不说话,走过去把废丹拿过来。指尖一搓,丹药当场化成粉,撒在炉沿,冒起一缕青烟。
“不是火候的事。”他把残渣抹进炉心,“是灵泉太‘活’。你们当它是水,其实它是地脉伸出来的一口气。”
林岳一愣:“地脉?”
“对。”林小满把手按在炉底,一丝灵力渗进去,炉壁泛起青光,像底下有条看不见的河在动,“仙府的灵泉带着地脉的震感,得用息壤压住它的野性,不然药引一碰就炸。”
他从戒指里掏出一小包土,灰里带金,拿手里沉。
“仙府养的息壤,半钱就够稳一炉。”他把土撒进药碾,“灵泉三滴,必须在加药引前一刻放,慢了凝不住,快了烧穿。”
林岳眼睛亮了:“你试过了?”
“在密室,用炉火引过地脉。”林小满盯着炉心,“没时间等完美方子了。先走一条‘够用’的路——先量产筑基丹,让族人站稳脚,别的以后再说。”
他亲自上手,手指翻得像蝴蝶,玉髓芝碾粉,龙血草切丝,加三滴灵泉、半钱息壤,封炉。
炉火由红转青,再转金,三个时辰,没人敢吭声。
“铛”一声轻响,炉盖弹开,十枚丹药滚进玉盘。丹体莹白,表面浮着青纹,像水面刚起的波。
“成……成了?”一个丹师抖着嗓子问。
林小满捡起一枚,指尖一碾,丹体震了震,没碎,飘出一丝清香。
“筑基丹,一级上品。”他把丹递给林岳,“照这个流程来。每天十炉,优先给卡在瓶颈的人。”
林岳接过,手有点抖。他明白这意味什么——林家终于有本钱了。
可他刚要开口,外头突然闹起来。
“林家卖丹了!”“说是改良筑基丹,效果翻倍!”“我出五百灵石,换一枚!”
帘子一掀,一群散修挤在门口,眼都红了。
林小满扫一圈,冷笑:“谁走漏的?”
没人应。
他懒得管,抬手一招,裂空古剑出鞘三寸,剑气掠过丹药,每颗都浮出个“林”字火印,红得像烧透的铁。
“从今天起,林家的丹,必须带剑印。”他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谁敢造假,剑气入体,丹爆人废,滚出青风镇。”
人群立马安静。
他再抬手,一道灵力打入石碑,碑面浮现新字:
丹券制即日施行。
购丹需凭灵矿、情报换资格。
反邪联盟成员优先。
“想买丹?”他盯着人群,“拿资源来换。灵石?不收。林家不缺钱,缺的是能打的人,靠得住的消息。”
人群炸了。
有人骂他装,也有人眼睛亮——情报换丹?那手里的黑市消息、邪修据点,不就能变现了?
这时,一个穿玄天宗外门袍的年轻人从角落挤出来,偷偷塞来个储物袋。
“三百灵石,换一枚……求您了。”他压着声,“我们外门资源被掐死了,再不突破,就得滚。”
林小满瞥他一眼,没接,反而笑了:“宗门不给资源,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三百灵石?拿你们在青风镇的灵矿图来换,少一个点,少一颗丹。”
年轻人脸变了:“这……是机密!”
“那就回去等死。”林小满挥手,“下一个。”
年轻人咬牙,退了。
但林小满清楚,这种人不会少。玄天宗外门被压,内门吃肉,迟早有人撑不住来求。他要的,就是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林氏丹阁”挂牌那天,门口排起长队。
不光散修,连小家族也来了,带着灵矿、丹方、阵法残卷,就为换一张丹券。
林岳忙得脚不沾地,登记资源,安排炼丹。可问题来了——灵泉每天就那么多,十炉已是极限,需求却天天涨。
“再这么抽,仙府根基要伤。”林岳皱眉,“灵泉不是无限的。”
林小满坐在后院,手里转着一枚新丹。他知道父亲说得对,再强也不能涸泽而渔。
他闭眼,灵识沉入仙府。
外界一天,仙府百年。
“够了。”
睁眼,直接进仙府丹室,启动时间加速。
炉火燃起,他亲自盯着,一炉接一炉提炼灵泉。七轮下来,外界不到半天,他已从百滴中炼出十滴“灵泉液”。一滴顶十滴,药性更纯。
“这才叫能撑下去。”他把液收进玉瓶,“以后十炉用原液,三炉用浓缩液,轮着来,保产护根。”
林岳看到那十滴液,差点跳起来:“你……你是抢时间炼的?”
“抢出来的时间,才是自己的。”林小满递过玉瓶,“三成卖,七成留作联盟储备。价不低,但绝不乱涨——我们要立信,不是立贪。”
七天,三十七笔交易。
收了两处中品灵矿,十七份情报卷轴,灵石进账五十三万。
最后一笔,李家拿废弃矿洞开采权换十枚筑基丹。林小满当场签契,火印一盖,矿洞归林家。
丹阁门前,立了新碑,八个大字:
丹出林门,必无虚妄。
林岳站在碑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叹:“爷爷当年拼死护住这丹坊,不让王家吞了。如今……我们不但守住了,还把它变成青风镇的命脉。”
林小满站他旁边,没说话。
他看着碑,又低头看手。掌心的血痕淡了,可那股烧劲还在。
他知道,这五十万灵石,不是终点。
是墙基。
是林家将来能挡住血影门、幽冥教,和所有来犯之敌的第一道墙。
“爹。”他忽然开口,“把那两处中品灵矿的地图拿来。”
林岳一愣:“你要干啥?”
“挖。”林小满眼神冷了,“矿脉深处适合建地下丹室。我要把丹坊扩到地底,再设三重阵,防偷、防抢、防内鬼。”
“可……工程太大,人手不够。”
“人手我来解决。”林小满掏出一枚传讯符,没捏碎,轻轻放在石碑上,“等这批丹券用完,想换丹的,先去矿洞挖三天——以劳换资,谁也别想空手套白狼。”
林岳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你这脑子,真是……比丹炉还烫。”
林小满笑了笑,没应。
他抬头看苍云山脉。
山影黑沉,可他知道,那道裂缝还在,而且越来越深。
他现在不能动,也不能乱。
但他可以等。
等丹坊升级,等灵石攒够,等族人筑基,等死士成军。
到那时——
他指尖一动,裂空古剑在鞘里轻轻鸣了一声,像在回应什么。
林岳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小满,第三炉浓缩液刚进炉,炉心温度飙了,快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