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的玉简又响了,三短两长,稳得像心跳。林小满手指一颤,血珠滚下来,正好砸在阵眼符纹上,留下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坑。他没抬头,舌尖一咬,嘴里立刻腥得发苦,脑子像被冰水泼醒。
他像是被人从悬崖边硬拽回来,脑袋还懵着,可身体疼得清楚——骨头缝里都在抽,左臂像烧了三天三夜,皮焦肉烂,筋脉断得七七八八。仙府戒指裂了半圈,暗红的光丝透出来,一跳一跳,像活物喘气。
但他还能动。
右手还能画符。
血魅的影子在缩,那颗暗红血核忽隐忽现,像垂死野兽的心。它想逃,想钻地,想借阴气回光返照。可它不知道,这阵法从一开始就没给它留路。
林小满用血画符,一笔一划,慢得像刻碑。
“阳雷·聚引。”
符成那刻,天边云层裂开,第三道雷光直劈下来,不偏不倚,砸进阵眼。不是劈杀,是注入。小五行阵嗡嗡震,五色灵光拧成一股,顺着纹路倒灌,全压向血核。
林震海吼一声,掌心三枚戊土晶炸开,黄光轰向血影侧翼。苏兰咬牙催灵泉,水柱冲天,转眼染成赤金,阳灵如锁,缠住血核。林岳双掌拍地,甩出最后一张镇木符,符纸贴上阵基,木灵铺开成网,封死所有裂缝。
“轰——!”
血核炸了。
不是碎,是爆。一团暗红在空中猛地炸开,像熟透的果子被人捏烂,血雾四溅,转眼被阳雷烧成青烟。血魅影子扭曲,发出一声不像人能叫出的惨嚎,身体开始塌陷,像有只手从头顶往下压。
最后一缕黑烟刚要钻地,林小满猛然把裂空古剑插进阵眼。
剑身一震,空间之力扩散,地缝被硬生生锁死。那缕残魂卡在半空,动不了。
“烧了它。”
林岳一掌拍出镇木符,符纸燃起青焰。苏兰引灵泉灌进裂缝,水火相激,蒸出刺鼻白烟。林震海甩出符火,封住出口。三人合力,把最后一点残魂炼得干干净净。
剑尖滴下一滴黑血,落地“滋啦”一声,烧出个小坑。
林小满没拔剑,也没动。他跪着,右手撑剑柄,肩在抖。全场静了几息。
接着,欢呼炸了。
“少主赢了!” “血魅死了!” “林家……活下来了!”
族人抱成一团,有人笑,有人哭,有人跪地磕头。林震海抹了把脸,咧嘴笑了,下一秒一屁股坐地上,累得站不起来。苏兰靠着灵植园围栏,喘得像跑了上百里山路。林岳手里符纸用光了,袖子烧焦一截,还在笑。
林小满没笑。
他慢慢把剑从阵眼拔出来,剑身嗡鸣一声,像松了口气。低头看手,右手指血肉模糊,指尖和戒指黏在一起,一动就撕皮,血又流。
苏婉儿走过来,伸手要扶。
“别碰。”他嗓音哑,“一动就扯皮。”
她停住,眼红了,不说话,从袖里掏出块软布,轻轻垫他掌下,接滴落的血。
林小满抬头,扫了一圈。族人还在庆祝,有人清伤亡,有人搬阵旗,有人扶伤者回屋。灯一盏盏亮,照在脸上,暖得像过年。
可他知道,不是过年。
他低声说:“血魅死了。”
族人听见,又是一阵欢呼。
他没停:“但血影门不会只派两个人来。”
笑声淡了。
“王家、赵家、血影门分舵、幽冥教的控魂长老……一个个来,打完了又来。”他顿了顿,“他们不是来报仇,是来试的——看我们有没有资格,守住这块地。”
没人接话。
林小满撑着剑,一点一点站起来。左臂垂着,动不了。右腿抖,随时要塌。他站直了,歪着,但没倒。
“今晚加岗,三班轮守。”他看向林震海,“土符阵重布,缺的材料从仙府调。” “苏兰,灵泉停三个时辰,补灵脉。” “林岳,烧了所有带血的阵旗,灰烬埋进地脉三丈。”
命令一条条下,族人下意识挺腰,齐声应。
苏婉儿轻声问:“你呢?”
他没看她,盯着戒指。
裂纹还在,红光微弱,像快断的气。他闭眼,神识探进仙府——三株镇魂草根焦叶卷,快死了。紫心兰更惨,整株枯死,土都裂了。
本源透支,是真的。
他睁眼,只说一句:“先清战场,加强戒备。”
苏婉儿点头,转身去安排。
林小满站着,没走。夕阳在背后,影子拉得老长,像根钉进地里的桩。远处山林静,连鸟都不叫。刚才那场仗,像没发生过。
可他知道,发生过。
他动了动右手,想摘戒指,皮肉粘太紧,一扯就冒血。眼神复杂。这戒指的异变,是不是预示着什么?剑还在手里,剑柄沾血,滑,他却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