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从仙府出来,指尖还在发烫,戒指也烧得慌。五千张焚邪符堆在阵眼大殿的玉台上,像座小山,灵光没散,照得石室泛红。他刚想喘口气,苏兰就进来了,手里攥着本薄册子,指节都泛白。
“小满。”她声音压着,字字清楚,“灵植园出事了。”
他没问,伸手接过。第一页是阳火晶草的收割记录——三年才能采的地,全割了。根系报告写着:“未熟采割,灵脉断裂,无法再生。”
他眉头一跳。
“赶符材?”他问。苏兰点头。
“主药就靠它。你下令三班倒,我们只能提前割。三成药田废了,三年内别想再出。”
林小满沉默两秒,翻下一页。净魂砂快见底,矿脉记录显示,三天出矿量是平时八倍,六个矿工累倒了,还在撑。
他合上册子,转身就走。
炼丹坊在灵植园东边,门开着,药香混着焦味。林岳站在丹炉前,往玉盒里倒药丸,动作慢,像怕碰碎。听见脚步,他抬头,脸色发灰。
“爸。”林小满问,“库存多少?”
林岳不说话,把玉盒推过来。标签写着“破罡丹”,数量:二百七十三。
“够打几轮?”林小满问。
“一轮半。”林岳嗓音哑,“金丹级硬闯,撑不过三波。续脉散更少,八十九份,重伤三人就断药。”
林小满盯着那盒,没动。
他早知道耗得快,但没想到这么快见底。五千张符听着多,可一张就一次,阵不是铁打的,人也不是机器。现在每张符、每粒丹、每块灵石,都是命。
他转身出坊,直奔阵眼大殿。
三长老已经在了,蹲在青铜枢旁,手里捏着一块晶石,半透明,裂了缝,光从里头漏,像快灭的灯。
“地脉灵晶?”林小满问。
“剩一半。”三长老抬头,“前两天加固阵法,埋枢挖太深,震裂了核心。灵流不稳,小五行颠倒阵最多撑十二个时辰。过了时间,阵眼失联,警灵藤也没用。”
林小满蹲下,手按在青铜枢上。指尖传来微弱震颤,像快停的心跳,还在跳。他闭眼感知灵流——断的、堵的、弱的,七拐八绕,勉强连着。
他睁开眼,站起身。
“叫人。”他说,“爸妈,三长老,都来议事厅。现在。”
议事厅灯刚亮。
林小满站在主位前,把册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不高,但谁都听清了:“从今天起,资源重管。”
没人说话。
“每人每天三枚下品灵石。”他继续说,“多了不发。符纸按人头领,一张都不能多。阵法能源优先供主阵门,侧门轮流供能,省着用。”
三长老皱眉:“万一敌人分兵突袭?”
“那就让他们突。”林小满眼神冷,“我们不是没刀,是没柴。现在每根柴都得算着烧。敌人要是敢耗,我就陪他耗到底——但得在我还有柴的时候。”
林岳张嘴想说什么。
林小满抬手拦住:“我不是抠,是算。五千焚邪符能打一场胜仗,但打完呢?敌人不来,我们省着,能活。敌人来了,打完第一轮,还得有第二轮的本钱。”
苏兰低声问:“那灵药怎么办?三年空窗期,后面怎么补?”
“补不了。”林小满摇头,“这次是断根了。以后所有资源调度,必须提前报备仙府,我亲自批。谁再为赶工提前收割、超量采掘,直接停职。”
厅里静了几秒。
三长老忽然笑了一声:“你说得轻巧。外面血影门盯着,里面苏家扣人,你让我们省着打?敌人可不会等我们攒够灵石再动手。”
“我知道。”林小满看着他,“但他们也以为我们撑不了多久。所以才选子时动手——觉得我们耗不起。可我要是真耗死了,他们赢。我要是没死,他们就输。”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不怕打。我怕打完没得打。”
苏兰低头看着册子,忽然说:“其实……还有条路。”
“说。”
“变异灵植。”她抬头,“园子里有几株被仙府灵气泡过的药草,长得快,产量高。要是能批量培育,三年空窗期能压到一年。”
林小满眼神一动。
“问题是什么?”
“缺母株。”苏兰说,“现在只剩两株活的,一株在育苗房,一株在试验田。要是出事,全完了。”
“那就护住。”林小满说,“把试验田划为禁地,接上警灵藤根系,再加一道裂空刃符。谁敢靠近,直接切了。”
三长老插话:“可母株培育需要稳定灵流,地脉灵晶撑不住这么久。”
林小满沉默片刻,抬手摸了摸戒指。
仙府里,灵泉还在流,时间加速的波动没停。他能感觉到那股百倍加速的灵压还在体内回荡,像跑完马拉松,骨头缝都酸。
但他不能停。
“仙府还能撑。”他说,“我开时间加速,带人进去育苗。外界一天,里面百天。十天够育三批苗。”
苏兰摇头:“可加速耗本源,你刚炼完五千符,身体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他冷笑,“现在不是选不选的时候,是没得选。”
他看向三长老:“阵法那边,十二时辰倒计时,给我盯死。灵晶一断,立刻通知我。我要在断之前,把第一批变异苗种下去。”
三长老点头:“行。但我得提醒你,警灵藤刚才又震了一次。”
林小满眼神一紧:“什么时候?”
“十分钟前。北面,一丝邪气,转瞬即逝。”
“不是试探。”林小满眯眼,“是踩点。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祭坛的事,还在摸底。”
“那要不要反埋一波?”
“不。”他摇头,“现在每份资源都得省。炸一张符,就少一张。让他们探,探得越多,越觉得我们没防备。等他们真动手,才发现——”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冷意:
“我们不仅防了,还多防了十道。”
苏兰忽然抬头:“小满,你有没有想过……血影门为什么非要选子时?除了地气弱,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林小满一怔。
他没回答,但脑子已经转开了。子时破脉,听着是挑最弱的时候动手。可要是……那不是他们最弱的时候,而是我们最弱的时候呢?
灵石耗尽、丹药见底、阵法将停——十二个时辰后,正好。
他猛地抬头。
“查时间。”他说,“把最近三天所有资源消耗记录按时辰列出来。我要看,是不是每到子时,消耗都特别高。”
苏兰立刻翻册子,笔尖划过纸面。
几息后,她抬头,脸色变了。
“你猜对了。”她声音发紧,“子时前后两刻,焚邪符试燃、阵法校准、巡逻换岗……消耗占全天三成。他们要是这时候攻进来,我们正好——”
“油尽灯枯。”林小满接上。
他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敲着桌沿。
原来不是他们选了子时。是我们的消耗节奏,被他们摸透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不是打你最强的时候,是打你最虚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环视众人:“从现在起,打乱所有节奏。巡逻不按时换,符阵不定时充能,灵石发放随机。我要让敌人算不清我们什么时候弱。”
三长老咧嘴:“这招损啊。”
“损但有用。”林小满冷笑,“他们想算计我,我就把棋盘打乱。让他们猜去。”
会议散了,人陆续离开。
林小满没动,站在灯下,手里捏着那枚染血的素帕,边缘已经发黑。他知道苏婉儿那边魂锁又紧了,情牵藤的波动越来越急。可现在,他连去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资源见底,阵法将崩,敌人踩着时间点来杀人。
他低头看着戒指,仙府灵光微闪。
“再撑一撑。”他低声说,“等我把这局,扳回来。”
他转身走向灵植园。
育苗房的门刚推开,警灵藤突然剧烈抖动,整片叶子瞬间转紫。
同一秒,戒指猛地一震。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北面。
远处山影下,一道黑线正贴地疾行,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直扑灵植园核心,似要将这最后的防线彻底撕裂。
林小满眼神一凛,拔剑而出,喝道:“全员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