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顺着剑柄往上爬,林小满手指一紧,剑柄立刻结了一层薄霜。他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慢慢把左手缩回袖子里。那股阴冷的东西好像有生命,爬到他指尖时顿了一下,像是在试探。
他闭了会儿眼,神识沉了进去。
仙府的裂缝还在,比之前宽了半寸,边缘发着暗红,像干涸的血疤。三株雷爆藤倒在地上,叶子发黑,根也裂开了,灵力早就断了。他试着输入一点灵力,藤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动都没动。
废了。
他睁开眼,压低呼吸。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仙府得靠时间自己恢复。可现在谁也不知道血影门会不会杀回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风里还带着烧焦的味道和血腥气。
这时,林震海从东坡方向跑上来,脚步急,脸上全是灰,衣服也破了。他手里攥着一块黑乎乎的玉简,跑到林小满面前,喘了两口气才开口。
“小满,东坡的尸堆我翻了一遍,这东西是从一个传令兵怀里掏出来的。”他把玉简递过去,“没见过这玩意儿,但上面的纹路不对劲,像是……血影门的暗记。”
林小满接过玉简,指尖一碰,神识刚探进去——
一股阴寒猛地冲上脑袋。
他立刻切断联系,眉头紧皱。玉简表面那几道扭曲的血纹,和他之前从赵家缴获的令牌一模一样。王雄死前捏碎的那块,就是这种纹路。
“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他低声说。
林震海点头:“不止是盯。这玉简是加密的,族里没人懂血影门的暗语。但可以肯定——这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布好的局。”
林小满没说话,把玉简收进袖子。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敌人强,而是敌人早就知道他的底细。仙府、裂空古剑、界源珠……哪一样被盯上,后果都难以承受。
他低头看了眼左手,黑气已经不见了,可手指还是发麻。
“清理战场的人,有没有不对劲?”他问。
“有。”林震海脸色一沉,“三个族人碰过敌修尸体,回来就开始发抖,嘴唇发紫。林玄爷爷看了,说是中了阴毒,不是普通的毒,是伤魂的,得靠符箓慢慢压。”
林小满眼神一冷。
伤魂的手段?血影门什么时候玩这么深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轻而稳,节奏分明。
苏婉儿来了。
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头发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走近了能看出,眼睛有点肿,像是刚醒不久。她走到林小满面前,没说话,先看了眼他的袖口。
“你受伤了。”她说。
林小满没否认:“小问题。”
“不是小问题。”她声音轻,但很坚定,“你刚才那一剑,抽干了本源。仙府现在就像个破碗,装不了灵力。黑气入体,说明敌人留了后手——不是要杀你,是要污染你。”
林小满盯着她。
她没躲,直视着他:“苏家在三郡有暗线,专门收留叛逃的情报修士。这种玉简,我们破译过两次。我可以帮你。”
林小满沉默。
他知道苏婉儿聪明,也信她不会害自己。可现在这情况,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惹出大祸。仙府出了问题,他自保都难,更别说防着别人趁机插手。
“你为什么要帮?”他问。
苏婉儿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在玄天宗使者面前说过的话吗?”
林小满没接话。
她轻声说:“我说,我苏婉儿此生道侣,非林小满不可。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你现在受伤了,但林家不能倒。你倒了,我苏家也撑不住。”
林小满眼神微微一动。
她没再煽情,只说:“玉简的事,我三天内给你答案。但你得答应我——别一个人扛。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林小满低头,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
然后抬头:“行。但消息不能外传。苏家的人,只能你亲自接触。玉简我给你,但看完就毁。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仙府出了问题。”
“成交。”苏婉儿伸出手。
林小满从袖子里取出玉简,递了过去。
她接过,没看,直接收进腰间的小袋子。转身要走,又停下。
“还有件事。”她回头,“我来之前收到一条密报——天剑门赵坤的尸体,三天前在葬风谷下游被发现。喉咙被割开,死状奇怪,像是……被人抽干了精血。”
林小满眼神一紧。
赵坤?那个被废了修为、扔去喂灵兽的赵家远亲?
“谁干的?”他问。
“不知道。”苏婉儿摇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尸体周围画了个阵,但被雨水冲没了。我让人去查,估计线索不多。”
林小满沉默片刻,忽然问:“炼器长老呢?”
“还在闭关。”苏婉儿说,“上次修复裂空古剑损耗太大,得休养一个月。”
林小满点点头。
可心里更紧了。
赵坤死了,死得诡异,还带着阵法痕迹。血影门才败退几个时辰,就有人在背后动手?是残党?还是别的势力?
他望向葬风谷方向,那里雾气未散,像一层灰布盖住了山。
苏婉儿走了,脚步很轻。
林小满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握紧剑柄。剑还是冷的,可掌心却有点发烫。黑气没再出现,但他能感觉到,它还在,藏在经脉深处,像一根刺。
他闭眼,神识再次探入仙府。
裂缝边缘的血纹,似乎比刚才……深了一点。
他猛地收回神识,呼吸一沉。
就在这时,袖子里的玉简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声音,是震动,像里面有什么东西醒了。
林小满立刻掏出来。
玉简表面,那几道血纹正缓缓蠕动,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活了。他想扔,又怕引发什么后果,只能死死捏着。
三息后,震动停了。
血纹恢复原样。
可他指尖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极细的红痕,像被划破的皮肤,正慢慢渗出血珠。
他盯着那道血痕,没擦,也没包扎。
风从峰顶刮过,卷起一片焦叶,打着旋儿飞向山下。
林小满站在残破的祭台边,左手垂在身侧,血珠顺着指尖滴落,砸在一块碎石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剑柄上的霜,开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