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里气氛沉闷，灵气乱得像开了锅，四周仿佛藏着一头看不见的猛兽，随时可能扑出来。林小满把沾血的绢布卷好，塞进袖袋时，左手掌心又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青石地上，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散开。他没去擦，只是盯着那摊血看了两秒，然后抬脚踩上去，留下半个血脚印。
仙府的灵气还在翻腾，裂缝边缘时不时颤动一下，像喘不过气的伤口。他刚想运功压制，肋骨突然传来一阵锯齿般的钝痛，整个人晃了晃，扶住石案才没跪倒。
这身子，真是快撑不住了。
门外传来柳如烟的脚步声，很轻，但比平时快了半拍。她手里拿着一块新织的魂丝布，眉头微皱，说道：“那滴血激活了玉简上的纹路，我刚才察觉到上游有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喊出来的。”
“可你现在这状态，走不出三里就得倒下。”她盯着他，语气坚决，“别逞强。”
他刚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长笑。
“林兄弟！你这破庙藏得够深啊！”
话音未落，院墙轰然炸开，碎石四溅。一个高挑的身影踏着烟尘大步走进来，玄铁长剑背在身后，肩上的披风破了个大口，脸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林小满一愣：“慕容雪？”
“还能是谁！”她一脚踢开挡路的石头，大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柳如烟，又落在林小满身上，“听说你刚干掉血影门一支分队，我连夜追了三百里，就怕你把好处全吞了，连口汤都不给我留！”
柳如烟立刻皱眉，手悄悄按在腰间的软刃上，冷冷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慕容雪咧嘴一笑：“林兄弟当年在葬神坑救我时，随口提过一句，说他家仙府入口在断崖背阴处，我记性好。”
林小满苦笑：“我随口一说，你还真找着了？”
“那当然。”她拍了拍剑柄，“我认的兄弟，从不落空。”
柳如烟仍没放松，声音冷了几分：“你知道刚才那玉简碰一下就会反噬神识？贸然闯进来，不怕当场魂飞魄散？”
慕容雪耸耸肩：“怕啊，所以我进来前先割了自己一刀，用鲜血压住了气息。血影门的邪术最怕活血冲阵。”
她说得轻松，可袖口那道新鲜的血痕出卖了她。
林小满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还是一点没变，做事从不给自己留后路。”
“后路？”她嗤笑一声，“老子的后路就是往前冲！你当年不也这样？炼气三层就敢炸金丹老巢，我凭什么躲着？”
柳如烟眼神微动，终于把手从刀柄上移开。
林小满抬手一引：“进来谈。”
三人走进书房，玉简摆在桌上，血纹在灯光下微微蠕动。柳如烟铺开魂丝布，紫光映出上游几处断续的波动点。
“信号不稳定，但方向明确——葬风谷上游，靠近天剑门后山。”她指着一处，“最后一次波动，是两个时辰前。”
慕容雪凑过去看了一眼，伸手就要去碰玉简。
“别！”柳如烟一把拦住。
“我知道规矩。”慕容雪咧嘴，“第三次探查会锁魂，对吧？但我不是探查，我是挑衅。”
她猛地一掌拍在玉简上，灌入灵力。
刹那间，玉简剧烈震动，血纹翻滚，像被激怒的蛇。一股阴寒顺着桌面蔓延，柳如烟立刻甩出魂丝，将邪气封在桌角。
林小满皱眉：“你干什么？”
“逼它反应。”慕容雪收回手，掌心多了道血痕，但她不在乎，“血影门的东西，越强硬，它越可能露破绽。我刚才用了战修的暴灵劲，要是有人在远程操控，现在肯定察觉了。”
话音刚落，魂丝布上的紫光猛地一闪——上游某处，信号强度骤增，持续三息后又突然消失。
柳如烟瞳孔一缩：“有人在回应！而且……不是傀儡。傀儡的信号是单向的，这个是双向的！”
林小满盯着那点波动，眼神沉了下来：“说明上游还有人活着，并且能主动配合我们。”
“那就别等了！”慕容雪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这就杀上去，把人救出来，顺便端了血影门的老窝！”
“你疯了？”柳如烟冷声，“你刚来就想往陷阱里跳？万一他们就等着你这种莽夫送上门？”
“那你说怎么办？”慕容雪冷笑，“等？等他们把人炼成傀儡？等他们布好阵等我们钻？”
“我们可以顺着商会渠道暗中追查物资流向。”柳如烟语气冷静，“血影门要维持傀儡阵，肯定需要大量阴材，苏家在三郡有暗线，能查到异常采购。”
“等你查完，人都成灰了！”慕容雪一挥手，“我不管那么多，谁挡我救人都得死！林兄弟，你说句话！”
林小满一直没出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他知道柳如烟说得对，稳扎稳打才能掌握全局。
他也知道慕容雪说得没错，血影门最擅长借势，拖得越久，死的人越多。
他缓缓抬头，一掌拍在桌上。
“双管齐下。”
两人同时看向他。
“如烟，你立刻联系苏家暗线，查最近三天的阴材交易，尤其是从天剑门附近流出的。”他看向慕容雪，“雪姐，你去葬风谷上游，但不准硬闯。你只需要露个脸，亮个相，让他们知道林家有人来了。他们若动手，你就撤；他们若追，我就在半路设伏。”
慕容雪咧嘴一笑：“这才对嘛！我就说你不会怂！”
“我不是怂。”林小满站起身，左手血迹未干，却稳稳按在剑柄上，“我是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冲得太猛，死在半路上。”
慕容雪笑容一顿，随即重重点头：“明白。我替你冲，你替我收网。”
柳如烟看着两人，忽然开口：“我加一道魂引在雪姐身上，万一她被控制，我能察觉。”
慕容雪挑眉：“你还信不过我？”
“我不是信不过你。”柳如烟直视她，“我是信不过血影门的手段。你要是出事，林小满不会好受。”
慕容雪一愣，随即笑了：“行，你弄吧。但丑话说前头——我要是真被控了，别犹豫，一剑砍了我。我宁死也不当傀儡。”
柳如烟点头，指尖一弹，一道极细的魂丝没入慕容雪肩头。
林小满看着两人，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闷劲儿松了些。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得扛下一切，现在有人并肩，有人策应，有人敢冲也有人能守。
他低头看了眼左手的血痕，没去擦。
血还在流，但心热了。
“雪姐，你先去换身衣服。”他指了指她肩上的破口，“别还没到葬风谷，就被当成野人打下来。”
“切，老子这身战袍可是从幽冥尸堆里扒下来的，辟邪！”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接过下人送来的黑袍披上了。
柳如烟低声对林小满说：“她身上有旧伤，灵力运行不畅，你让她小心点。”
“我知道。”林小满点头，“她从来不怕死，就怕救不了人。”
慕容雪穿戴完毕，背上长剑，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林兄弟，当年你救我一命，今天我来还你一场战。”
林小满笑了笑：“别还，留着。以后仗多的是。”
她大笑着出门，身影一闪就没了踪影。
书房里安静下来，柳如烟盯着魂丝布，忽然说：“她刚走的时候，信号又动了。”
林小满走近：“强度？”
“比刚才强了三倍。”她抬头，“他们真的怕了。”
林小满握紧剑柄，眼神渐冷：“怕的不是她，是知道我们开始动了。”
他转身走向阵台，脚步沉稳。
“传令下去，小五行阵充能，所有族人备战。”
柳如烟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你真打算在半路设伏？”
“当然。”他停下，回头一笑，“我林小满的兄弟，从来不是诱饵——是刀尖。”
他抬起左手，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远处，一声鹰啸划破长空。林小满抬头，看见一道黑影正朝着葬风谷方向疾飞而去。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竟在空中盘旋一圈，发出尖锐的叫声，仿佛在传递某种危险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