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刮过林家哨岗的铁旗杆,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林小满站在岗前,右臂垂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裂空古剑震颤后的麻木感。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个暗纹流转的玉盒。
守夜弟子瞳孔一缩,立刻单膝跪地:“少主回来了!”
消息像火一样传开,内宅一间间亮起了灯。
他没有等通报,直接走进青石长廊。每走一步,肋骨就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爬动。胸前戒指忽冷忽热,桃林深处的灵植仍在微微发抖,那株毒藤的根须始终指向他的心口。
“它来了。”
这三个字不是猜测,而是仙府给他的回应。
主宅议事厅的大门猛地打开,苏婉儿第一个冲出来,柳如烟和慕容雪紧随其后。三人脚步齐齐顿住——林小满衣袍染血,眉心有一道黑气若隐若现,右手虎口崩裂,剑柄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紫。
“你受伤了。”苏婉儿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焦急。
林小满抬手拦住她:“先听我说完,再治。”他嗓音沙哑,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楚,“幽冥教盯我三年了。从我在苍云山脉斩了匪首那天起,他们就在布局。”
柳如烟脸色微变。她闭上眼,魂识轻颤,瞬间捕捉到一丝残留在林小满气息中的阴寒波动——那种感觉,和她之前截获密信里提到的“门引之术”完全对得上。
“他们是想用你当钥匙?”慕容雪握紧腰间的剑柄,眼神骤然变冷。
“不止。”林小满打开玉盒,取出半块焦黑的残碑,“他们要我亲手破开封印。”
苏婉儿接过残碑,手指抚过上面扭曲的符文,眉头越皱越紧。她迅速从袖中抽出一张商会密图,铺在桌上。图上有几处红点早已标记多年——都是曾发生修士离奇失踪的地方。
“这些地方,都在一条隐秘地脉线上。”她语速很快,“如果敌人真在布阵,他们的据点不会超过三个。”
“最近的一个,三天前有商队失踪。”柳如烟睁开眼,声音虚弱却不容忽视,“我用‘织网’查过,最后信号停在北岭断崖。”
林小满点头:“那就先端了他们的窝。”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林天南披着外袍走进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小满身上。
“你说的,有证据吗?”
林小满不答,把玉盒倒扣过来。一道微弱光影浮现——正是骨杖老者临死前元神留下的画面。画中三人七窍流血,嘴里吐出“控魂长老”四个字,随即自爆。
林天南盯着光影看了很久,终于缓缓坐下。
“你打算怎么打?”
“速战速决。”林小满站直身体,哪怕右臂还在发抖,“他们以为我是棋子,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想。我们明晚出发,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太冒险。”一位族老开口,“要是这是调虎离山呢?万一敌主力不在据点,反而绕后袭击林家……”
“那正好。”慕容雪冷笑,“我等的就是他们敢来。”
苏婉儿补充:“我已经让商会放出消息,说你重伤闭关,短期内不会露面。同时调动三支商队改道,制造混乱。敌人耳目多,真假难辨。”
柳如烟轻声道:“我可以提前潜入,用‘心魂引’探路。虽然代价不小,但能确认内部布防。”
林小满猛地摇头:“不行,你还撑不住。”
“我能。”她看着他,目光坚定,“当年你把我救回来,我就说过——我的命是你给的。现在该还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天南终于开口:“开启战备库,调符箓三百张、破阵旗十二杆、飞舟两架。明日午时前,所有参战人员禁闭调息。”
他看向林小满:“这一战由你带队,但必须活着回来。”
“放心。”林小满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狠劲,“我还没打上玄天宗山门呢,哪能死在这帮跳梁小丑手里。”
部署很快定下。
苏婉儿负责情报遮蔽,利用商会网络散布假消息,扰乱敌人判断;
柳如烟启动监听系统,实时监控据点动静,并用魂术预判埋伏位置;
慕容雪带先锋小队,随林小满正面强攻,专破护山大阵;
行动时间定在三日后子时,代号“破影”。
计划敲定,众人陆续离开。
苏婉儿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别硬撑,我知道你能扛,但也得知道什么时候该撤。”
林小满点头,没多说。
柳如烟走进仙府空间,盘坐在变异毒藤旁,双手结印,试图解析那条红线的本质。她的魂体微微发颤,却没有退缩。
慕容雪直接去了演武场,召集精锐队员,开始战前演练。
林小满独自留在偏殿,靠在椅上闭目养神。肩伤敷了药,火辣辣地疼。他左手无意识摩挲着戒指,感受桃林传来的细微波动。
忽然,指尖一凉。
他睁开眼,发现戒指表面竟凝出一层薄霜,而那株毒藤的叶片正缓缓卷曲,像是在躲避什么。
他心头一紧。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天南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块青铜罗盘。
“这是祖上传下的‘镇脉仪’。”他沉声道,“能感应地底异动。刚才它突然震动,指针直指北岭方向。”
林小满接过罗盘,指针剧烈晃动,最终稳稳指向东北角。
和残碑上的符文方向一致。
“不是巧合。”他说。
“我也觉得不是。”林天南盯着他,“但他们既然敢设局,就不会只留一个入口。你要小心暗道。”
“暗道?”林小满眯起眼,“你是说,除了北岭断崖,还有别的通道?”
“有个废弃矿洞。”林天南递来一张泛黄地图,“早年挖穿了地脉,后来塌了。但老辈人说,下面通着一条古道。”
林小满盯着地图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那就更好办了。”他站起身,拿起裂空古剑,“他们设局让我破封,我就反手掀了他们老巢。”
林天南看着他,许久才道:“记住,你是林家的刀,但不是唯一的盾。”
“明白。”林小满握紧剑柄,“所以我带的是整支军队。”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林天南转身离去。
林小满坐回椅子,将罗盘放在膝上。指针依旧颤动,频率越来越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一根极细的红线,正从袖口边缘悄悄爬出,贴着皮肤缓缓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