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从发呆中回过神,手指轻轻从戒指上收回,顺手摸了摸那株变异紫星藤的叶子。油灯早已熄灭,窗外天色灰蒙蒙的,清晨的露水味顺着窗缝悄悄钻进来,凉丝丝的。
他没急着起身,掌心还残留着一丝温热——那是戒指传来的温度。昨晚那句“谁先把谁的路走死”不是赌气,而是他心里真正开始算账了。
他起身洗了把脸,冷水激得人一颤,脑子却清醒了许多。仙府里时间流速比外界快得多,三炉凝气补元丹早就炼好了。玉瓶里透出淡淡的药香,还带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成色远超市面上那些下品丹药。
这种丹,能救命。
外门坊市一大早最热闹。刚完成任务的弟子们揣着灵石来回转悠,买符纸、换功法、看赌斗,吵得像菜市场一样。林小满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铺了块旧布,摆上三只玉瓶,每瓶十粒丹。
他用炭条写了块牌子:“凝气补元,一粒一灵石,试用免费。”
很快就有个瘦高个弟子凑过来,眼窝深陷,一看就是练功熬夜熬出来的。“真有效?我前两天吃了颗劣质丹,差点把经脉烧坏。”
“不信就试试。”林小满打开一瓶,倒出一粒递过去,“没效果退钱,我不骗人。”
那人犹豫了一下,接过丹药吞了下去。不到半盏茶工夫,脸色由蜡黄变得红润,呼吸也平稳了。他猛地睁大眼睛:“这……灵力运行顺畅多了!”
消息传得飞快。
短短半个时辰,围上来七八个人。有人当场掏灵石买了两粒,说要带回去给师弟用;还有个练剑的壮汉直接问他有没有治劳损的方子。
林小满不动声色地收钱,心里却在悄悄数着——这些人里有几个眼神飘忽、话少,光盯着他看。
不对劲。
正想着,一个穿蓝衣的人从人群外走来。李岩抱臂站在摊前,目光落在玉瓶上:“你这丹,哪来的?”
“自己炼的。”林小满抬头,“昨天你给的任务,废料里挑出几样还能用的,刚好凑齐药材。”
李岩没说话,拿起一瓶对着光看了看。丹药圆润,表面泛着淡淡青光,是灵气充足的表现。
他嘴角微微一扬:“行吧。听说赵坤那帮人最近在找麻烦,你小心点。”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句:“炼器房后院今晚清理一批废铁,有兴趣可以来捡漏。”
人散得差不多了,林小满收摊时,听见身后两个弟子低声议论。
“你说会不会真是邪术炼的?我师兄说,这种来路不明的丹吃多了会掉头发, 神智不清……”
“嘘!别乱讲!可效果摆在那儿啊。”
他装作没听见,手指在袖子里轻轻一掐,仙府里的几株寒露花根须微微颤动——有恶意靠近,这不是普通的怀疑,是冲着他来的刀。
来了。
他故意放慢脚步,回住处的路上绕了两圈,最后停在药园废弃区边缘。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沾血的布条——昨夜用自己指尖血浸过的,带着他的气息。
埋进母株旁边的土里,低声说:“想查我底细?那就拿点东西回去交差。”
回到茅屋,他盘腿坐下,表面闭目调息,神识却连着仙府深处那根幽暗丝线。界源珠静静悬浮,星河缓缓流转,而那道裂缝……似乎比昨天窄了一点。
不是错觉。
它正在修复。
傍晚风向变了。
坊市那边传来骚动。几个之前对他态度不错的弟子远远看见他就躲,还有人当面冷笑:“装什么清高,采童男精血炼丹的人也敢出来见人?”
林小满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知道,这种谣言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而且目的不只是打压他,是要把他彻底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第二天一早,陈执事亲自来了。
他站在林小满门口,声音冰冷:“谁允许你在坊市卖丹药的?外门规矩写得清楚,没有宗门认证不得私自交易丹药,违者记大过!”
林小满低头拱手:“弟子不知规矩,以后不敢了。”
“哼,还算懂事。”陈执事甩袖就走,临走丢下一句,“再让我看见,直接关禁闭。”
等他走远,林小满才抬起头,眼里哪有一丝害怕。
“记大过?那你倒是去查查,是谁花钱让人造谣?五十灵石一条消息,价码都标明白了。”
他没声张,反而下午去了炼器房后院。
李岩正在清点一堆废铁,见他来了也不意外:“随便挑,有用的归你,但带铭文的别碰。”
林小满弯腰翻找,动作不快,但每块金属都拿在手里超过三秒。仙府的感应很敏锐——有些残片内部还有微弱灵性,是高级材料被打碎后的碎片。
正翻着,一个外门弟子匆匆跑来:“李执事!北边药园出事了!有人挖了废地的土,说是找什么母株根须!”
李岩眉毛一跳,看向林小满。
林小满一脸茫然:“哦?谁这么大胆?那地不是早荒了吗?”
“可不是嘛!”那弟子喘着气,“结果挖出一块破布,全是血,还写着‘林’字!现在都在传,说你用亲人祭炼邪丹!”
林小满心里冷笑。果然来了。他们不仅挖走了他埋的布条,还加戏添料。他眼神一冷,决定不再忍让,该反击了。
当晚,他回到茅屋,从仙府取出一枚极小的晶石——这是用紫星藤变异汁液混合自己精血凝成的监听媒介。只要有人靠近埋过布条的地方,晶石就会发热。
现在,它正贴在他胸口,持续升温。
有人在接触证据。
而且不是普通弟子。
那种灵力波动……是执事级。
他睁开眼,盯着屋顶的木梁,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陈执事,你背后的人,是不是也姓赵?”
第三天清晨,坊市一角又贴出几张新纸条,墨迹未干:
“知情者告:苍云林家曾与血影门勾结,其秘法源自邪典《噬魂录》。”
“警告所有弟子:服用林小满丹药者,三日内必现黑斑,七日暴毙。”
林小满站在远处看着,忽然笑了。
他转身走进一家杂货铺,买了包粗盐、两根干辣椒,又去药铺称了五钱甘草。
出来时,迎面撞上李岩。
“你还敢露脸?”李岩压低声音,“整个外门都在传你要被逐出山门了。”
“传呗。”林小满晃了晃手里的包裹,“我正好缺几样调料,听说恐惧最能开胃。”
李岩一愣,随即笑出声:“你小子……真是疯得可以。”
林小满咧嘴一笑:“疯?这才刚开始。”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塞进李岩手里:“这是我最新一炉丹,加了甘草提纯,去燥性。你帮我个忙——把它交给炼器房最老的那个老师傅,就说……是个新人的心意。”
李岩掂了掂瓶子,眼神复杂:“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他们知道。”林小满望着坊市中央那棵老槐树,树皮上还留着昨夜被人刻下的“邪”字,“有些人,越是打压,越会往上爬。”
“而且——”他收回目光,眼神锐利如刀,“这次,我要亲手把造谣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风吹起纸条,墨迹模糊的告示落入泥水中。林小满迈步向前,右手抚过戒指,里面的晶石烫得发红,仿佛在催促他揭开背后的黑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