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内热气蒸腾,红油在九宫格铜锅里翻滚,辛辣鲜香的分子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巨大的圆桌坐得满满当当,人声鼎沸,杯盘交错。
然而,在这份热闹之中,王也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额角隐隐渗出汗珠。
原因无他,全在身旁那位存在感极强的“新同事”!
离仑是挨着王也坐下的,占据了离他最近的位置。
这位上古大妖的姿态依旧带着骨子里的优雅,修长的手指执着竹筷,动作赏心悦目,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时不时地、毫不掩饰地落在王也脸上。
那目光复杂难辨,带着探究、审视,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的恍惚和难以释怀的执念。每一次被这样的目光锁定,王也都有种头皮发麻、坐立难安的感觉。
“咳……”王也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毛肚,忍不住稍稍往另一边——诸葛青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诸葛青感受到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嘴角噙着一丝看戏的淡笑。
离仑敏锐地察觉到了王也的躲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夹起一片雪花牛肉,在翻滚的红油里涮了几下,放入口中,可视线依旧焦着在王也身上。
“我说……大哥?”王也实在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无奈地转头看向离仑,“您老能别这么盯着我看吗?我脸上又没开花。再说了,我真不是您认识的那位……”他语气诚恳,带着点北京爷们特有的、试图化解尴尬的调侃。
离仑沉默了几秒,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知道你不是他。”他顿了顿,语气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只是这张脸……实在过于碍眼。”
“噗!”夏黎刚喝进去的一口酸梅汤差点喷出来,她赶紧捂住嘴,肩膀因为憋笑而剧烈抖动。
“噗嗤……”王震球更是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声,“哎哟喂!王也,听见没!你这张脸‘碍眼’!哈哈哈哈!这嫌弃得也太直接了吧!”
张楚岚也笑得前仰后合:“老王,要不……你考虑整个容?”
王也:“……”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彻底放弃了挣扎,认命地捞起一筷子黄喉塞进嘴里,化悲愤为食欲。
“好了好了,别闹了。”夏黎好不容易止住笑,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转向王也和诸葛青,语气正经了几分,“对了,王也,老青,有个事我一直挺好奇的。赵叔那边……你们俩怎么会同意加入我们的?据我所知,你俩可都是自由散漫的主儿,之前不是挺享受退休生活的吗?”
火锅的热气氤氲中,王也慢悠悠地又涮了一片毛肚,语气带着他一贯的慵懒和一点点无奈:“其实吧,还真不是赵董主动找的我和老青。”
诸葛青用漏勺给自己捞了几个虾滑,接话道:“没错。是我们俩主动去找的赵董。”
“什么?!”张楚岚惊得筷子上的牛肉丸都掉回了油碟里,溅起几点红油,“你们主动找的赵董?!为什么啊?放着逍遥日子不过,主动来我们这里上班’?”他实在想不通,以王也和诸葛青的本事和性子,何必主动掺和进他们这些个麻烦事里。
王也把烫好的毛肚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才抬眼看向众人,镜片后的目光少了些懒散,多了几分认真:“因为我们两个,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地一起被拉进了‘内景’。”
“内景”两个字一出,整个沸腾的火锅桌瞬间安静了八分。连一直专注于食物的冯宝宝都停下了筷子,好奇地看向王也。
了解“内景”意味着什么的异人,神色都凝重起来。宫远徵、魏无羡、叶鼎之等人虽然对“内景”具体所指不甚明了,但看众人反应,也心知这绝非寻常之事。
宫远徵好奇道:“内景?那是什么地方?”
王也解释:“内景,是由人类集体意识和炁构成的特殊精神空间,类似潜意识的集合体,或者说是人的内心世界。在内景里,你可以向内景中的规则进行提问,问题会以具象化的意象呈现答案。当然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问题越重要、设计范围越广,消耗的精神力和炁越大,严重的可能会危及生命。”
诸葛青“所以这也是那些术士在给你算命后,给出的答案模糊不清的原因,因为透露的东西越多,越危险,也就是常说的天机不可泄露。”
诸葛青放下筷子继续说道:“而这次我和老王被动的进入内景,虽然过程有些……身不由己,但在内景之中,我们确实窥见了一些关于‘穿越事件’的真相。”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避免触碰某些禁忌的边界:“原因,或许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它更像是一种……‘祂’的意志体现。”
“祂?”张楚岚皱紧了眉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哪个祂?谁啊?”
王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缓缓地、清晰地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了头顶的天花板。
没有言语。
但这个动作,配合着“祂”的称呼,以及王也和诸葛青术士的身份,其含义不言自明!
天道!
竟然是……天道的意志?!
众人大脑中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离仑、相柳、润玉,三位来自神话时代的存在,此刻也收敛了所有随意的姿态,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凝重。天道……这个凌驾于诸天万界之上的存在,竟然亲自插手了?
夏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巨震,她看向王也和诸葛青:“所以……穿越,是天道主动促成的?那祂的目的是……?”
诸葛青轻轻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告诫:“不可说,亦不必深究。我们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指向。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告知诸位,”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穿越者”,语气温和而笃定,“一切自有定数,顺其自然就好。对你们而言,”他微微加重了语气,“是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
王也放下茶杯,适时地补充道,声音依旧带着点慵懒,却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诸位,我们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术士窥探天机,已是僭越,再说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你们只需要知道,安心待在这里,对你们有好处。等到最后的选择到来时,顺应你们的心就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夏黎、张楚岚等“原住民”:“至于你们,”他指的是时空管理小组的成员,“任务也很明确,及时接引,妥善安置,引导他们。这就是顺应‘祂’的安排。”
巨大的信息量让整个包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火锅汤底还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油翻滚,白气升腾。
“明白了。”夏黎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拿起漏勺,动作麻利地捞起一大勺煮好的肥牛卷,分到几个空盘子里,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爽利,“既然是天意,那我们就照办!该接的接,该养的养,该教的教!”
她将一盘肥牛推到王也和诸葛青面前,咧嘴一笑:“你们的消息够劲爆!来,多吃点肉,压压惊!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部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