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巅,玉皇顶。
当第一缕金红色的曙光刺破厚重的云海,将翻滚的乳白色波涛染成瑰丽的橘红、金橙时,天地间仿佛奏响了一曲无声的磅礴乐章。
万顷云涛奔涌,霞光万丈倾泻,那轮红日跃然而出的瞬间,将整座泰山映照得如同燃烧的圣境。
“哇——!”冯宝宝张大了嘴,眼睛亮晶晶的。
“值了!这一夜没白爬!”张楚岚揉着酸痛的腿,脸上却满是震撼。
“确实壮丽。”李莲花负手而立,温润的眼眸中映着朝霞,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欣赏。
“嗯,此景……当得起‘造化钟神秀’。”润玉轻声赞叹,司夜之神也为此间日出的壮美所折服。
宫远徵和叶鼎之两个少年更是看得目不转睛,胸中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相柳冰蓝的眸子映着红光,离仑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一瞬。
夏黎长长舒了口气,迎着凛冽却充满生机的山风:“不虚此行!累死也值了!”
日头渐升,金辉遍洒,山顶的寒意被驱散了一些,但人潮涌动的热浪却开始升温。看完日出的游客们纷纷收拾行囊,准备下山,山道上瞬间又排起了长龙。
夏黎叉着腰,看着那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的下山石阶,只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她果断地一挥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同志们!下山我们坐缆车!打死我也不想再走下去了!腿要废了!”
“同意!必须同意!”张楚岚第一个跳起来响应,感觉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再走下去,我明天估计得爬着走!”
“附议!”王震球虽然体力尚可,但能偷懒绝不放过。
“嗯。”肖自在、黑管儿、老孟、陈朵都默默点头。
冯宝宝倒是无所谓,但能快点下山找吃的也不错。
李莲花、宫远徵、叶鼎之这三个来自古代武侠世界的“高手”面面相觑。缆车?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像是某种交通工具?润玉、相柳、离仑则神色平静,对他们而言,任何凡间工具都无甚区别。
一行人随着人流来到泰山中天门附近的索道站。巨大的钢架结构耸立山间,一根粗壮无比的钢缆横贯山谷,其上悬挂着一个个如同方盒子般的车厢,正随着机械的牵引缓缓移动,将一车车游客从山顶运送至山腰。
“嘶……”李莲花仰头看着那悬在高空、仅靠一根钢缆和几个轮子吊着的车厢,还有车厢在山风中被吹得微微晃动的景象,饶是以他见惯风浪的心境,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就是缆车?”他指着那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盒子”,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怀疑。
宫远徵和叶鼎之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他们轻功卓绝,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但眼前这景象……一根细细的钢缆,悬着那么大的铁盒子,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这要是掉下去……就算他们轻功再好,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绝对是粉身碎骨!这玩意儿看着就极度不安全!
黑管儿看着他们仨紧张的样子,开口解释:“对,这就是缆车。看着是有点悬乎,但还是比较安全的,钢缆强度极高,还有多重保险,运行这么多年了,出事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真的……确定安全吗?”宫远徵忍不住追问,脸绷得紧紧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身边叶鼎之的胳膊。叶鼎之虽然没说话,但身体也明显绷紧了,眼神锐利地盯着那晃动的车厢和深谷。
夏黎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走过去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又对宫远徵和叶鼎之眨眨眼,语气轻松又带着点促狭:“安啦安啦!黑管儿说得对,安全系数很高的!放心大胆坐!再说了……”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坏笑道,“就算真有个万一掉下去了,放心,你也不是一个人!咱们这一车人,整整齐齐,黄泉路上都有伴儿,多热闹!”
李莲花:“……”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夏黎,这安慰还不如不说!
宫远徵和叶鼎之:“……” 感觉更害怕了怎么办!
润玉无奈地摇摇头。相柳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似乎觉得夏黎的“安慰”很有趣。离仑则直接翻了个白眼。
由于人数较多,他们分乘了两辆缆车。
夏黎、张楚岚、王震球、冯宝宝、陈朵、老孟挤上了一辆。
肖自在、黑管儿、李莲花、宫远徵、叶鼎之、润玉、相柳、离仑上了另一辆。
后一辆车明显气氛紧张许多。
车门关闭,轻微的震动传来,缆车缓缓启动,顺着钢缆开始向山下移动。刚开始速度很慢,还在站台范围内,李莲花三人虽然紧张,还能稳住。
但当缆车完全驶离站台,悬空于深谷之上,视野陡然开阔——下方是陡峭的山壁、茂密的林海和深不见底的沟壑,车厢在不算小的山风中轻轻摇摆时,宫远徵和叶鼎之几乎是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车厢内的扶手,指节都捏得发白。
李莲花虽然还能保持表面镇定,但呼吸也明显放轻了,脚下暗暗运起一丝内力,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不测。润玉平静地看着窗外,但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收拢。离仑皱着眉,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被束缚在半空的感觉。唯有相柳,依旧面无表情,闭目养神,仿佛置身平地。(毕竟自己飞和被带着飞是不一样的)
反观另一辆缆车里的夏黎等人,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哇!这视野好!”张楚岚趴在窗边,拿着手机咔咔拍照,“快看快看,下面那片林子像不像一块绿毯子!”
“是挺漂亮的!”王震球也凑过去,比了个剪刀手自拍,“来来来,茄子!记录下我们征服泰山的英姿!”
“拍清楚点,我要发朋友圈。”夏黎也掏出手机,对着窗外的云海和山峦一阵猛拍,还不忘指挥冯宝宝,“宝宝,看这边,笑一个!”
冯宝宝很配合地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嘴里还嚼着最后一点零食。
老孟和陈朵则安静地坐着,欣赏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现代组几人的轻松写意、拍照谈笑,通过车厢之间的空隙隐隐传递到后面那辆车。
看到夏黎他们如此放松,甚至还有心情拍照,李莲花、宫远徵和叶鼎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丝丝。至少……看他们的样子,这东西应该确实经常坐,而且真的没事?
宫远徵小心翼翼地松开一点扶手,学着夏黎他们的样子,尝试着看向窗外。
下方蚂蚁般移动的下山人群,远处如黛的山峦,翻腾的云气……确实壮观无比,只是这高度带来的眩晕感依然强烈。
叶鼎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远方,试图忽略脚下的深渊。
李莲花则开始观察车厢的结构和钢缆的连接方式,
似乎想从中找出这玩意儿是安全的证据说服自己。
时间在紧张与新奇交织中缓缓流逝。缆车平稳地滑行着,山风在车厢外呼啸。当缆车终于平稳地抵达中天门下方的终点站,车门“唰”地一声打开时,双脚再次踏上坚实大地的瞬间——
“呼……”李莲花几不可闻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暗自运着的那丝内力悄然散去。
宫远徵和叶鼎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紧握扶手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宫远徵的脸颊还残留着一丝紧张后的红晕,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就那样吧。”试图挽回一点面子。
叶鼎之则默默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但凡有别的选择,绝对不坐“缆车”了!太考验心脏了!
润玉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因为坐下而变得有些褶皱的衣服。离仑第一个迈步下车,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相柳依旧是最淡定的那个,仿佛只是坐了个平平无奇的代步工具。
“怎么样?感觉如何?”夏黎笑嘻嘻地从前面车厢下来,明知故问地看着脸色各异的几人。
“尚……尚可。”李莲花勉强维持着风度,只是脚步落地时微不可察地飘了一下。
“下次……还是走路吧。”宫远徵小声对叶鼎之说。叶鼎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下山后的第一要务自然是祭五脏庙。众人拖着疲惫但兴奋的身体,在山脚附近找了家生意兴隆的早餐铺子。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包子、豆腐脑、当地特色的煎饼卷大葱……瞬间抚慰了饥肠辘辘的胃和饱受惊吓的心灵。
当然,这顿早饭的买单者毫无悬念。
“愿赌服输啊,球儿,楚岚!”夏黎一边吸溜着滚烫的豆浆,一边笑眯眯地看向一脸肉疼的王震球和张楚岚。
“唉,失策啊失策!”王震球唉声叹气,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张楚岚更是捶胸顿足:“早知道最后那段冲刺就不那么拼命了!累死累活爬第一,结果还得请客!血亏!”
他心疼地看着账单上那一长串数字,这可是一群“饭桶”(尤其冯宝宝)的早餐啊! 冯宝宝可不管这些,埋头苦干,吃得喷香。肖自在和黑管儿默默吃着,嘴角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笑意。老孟笑呵呵地给陈朵夹了个包子。
吃饱喝足,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眼皮子开始打架。 “走走走,回酒店!补觉!天塌下来也等睡醒了再说!”夏黎打着哈欠,率先起身。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下榻的酒店。当初订房时,考虑到人数和房型,夏黎特意订了几间双床房。正好,新成员叶鼎之的住处有着落了。
“远徵,”夏黎把一张房卡递给宫远徵,“你和叶鼎之住一间,双床房。喏,这是房卡,就和之前一样,贴一下门锁那里就行。”
“哦,好的,阿黎姐姐。”宫远徵接过那张小小的卡片,点点头。他之前和夏黎出去玩的时候,就教过他怎么用房卡。
叶鼎之看着那张薄薄的卡片,眼中闪过一丝新奇,也学着宫远徵的样子应了一声。
两人拿着房卡找到对应的房间。宫远徵熟练地将卡片贴在门锁感应区,“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他拧动把手,房门应声而开。
房间宽敞明亮,两张舒适的单人床铺着洁白的床单,现代化的卫浴设施一应俱全。这对初来乍到、只能睡小巷或廉价旅馆的叶鼎之来说,已经是相当的好了。
“你先洗漱还是我先?”宫远徵指了指卫生间问道。经过一夜爬山和缆车惊魂,两人都急需清洗一下。
“你先吧。”叶鼎之将随身的长剑小心地靠在墙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好。”宫远徵也不客气,拿了换洗衣物就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叶鼎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远处泰山的轮廓。
阳光明媚,街道喧嚣,一切都充满了活力,与他之前几日的颠沛流离恍如隔世。
他想起山顶那壮丽的日出和缆车上惊心动魄的体验,还有那群性格迥异却莫名让他感到安心的“同伴”……
少年紧绷的唇角,终于缓缓地、放松地向上弯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这个世界,似乎……还不赖?带着这个念头,一夜未眠的疲惫彻底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浴室水声停歇,宫远徵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叶鼎之已经睡着,也轻手轻脚地爬上自己的床,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