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手道:“什么叫我惹事,明明是他们金氏玩不起好吗?规则又没规定不准用音律驱赶猎物,我凭本事猎到的,他们倒先急眼了。”
江澄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扫过魏无羡腰间的鬼笛陈情,又想起射日之征时那煞气冲天的阴虎符,语气沉了几分:“你……你的那些招数,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干嘛?”魏无羡挑眉,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我又没伤天害理,之前射日之征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总之少用!”江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顿了顿,视线投向夏黎等人离开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还有……你那些来历不明的朋友,你……最好也少接触……”
魏无羡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定定地看着江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少接触?江澄……他们……是我的朋友还救过我。而且在射日之征的时候,若不是他们出手,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都难说。他们救了大家!”
“救了大家是一回事!”江澄毫不退让,语气愈发尖锐,“可他们的那些手段、那副脾气、行事态度,哪一点像是正道之流?我看你就是和他们混的时间久了,近墨者黑,才会研究出那些邪门的招数出来!”
“正道之流?”魏无羡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所以在你眼里,我现在用的就是歪门邪道?江澄,我跟你说过的,力量本身没有正邪之分……”
“力量是不分正邪!可是人分!”江澄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人心若是歪了,再正的力量也会用歪!你看看他们,当众让金氏下不来台,言语刻薄,行事毫无顾忌,哪有一点名门正派的涵养和稳重?”
“是,是只有人才分正邪……”魏无羡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火气,眼神却冷了下来,“可是,江晚吟,我告诉你,夏姐他们从来不是什么邪道!他们比在场绝大多数自诩正道的人都要光明磊落得多!”
“魏无羡!”,“江晚吟!”
两人剑拔弩张,目光在空中碰撞,谁也不肯退让半步。最终,江澄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你好自为之!”留下魏无羡一人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胸口堵得发慌,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悄然蔓延。
他低头,看着自己腰间。
一边是江枫眠所赠的“随便”,代表着云梦莲花坞,代表着他从小到大的羁绊;另一边则是夏黎他们寻人为他打造的“御风”,剑身流淌着异世的灵光,象征着一段不可思议的奇遇和一群全然不同的朋友。
夷陵乱葬岗,那座与周遭古风山水格格不入的现代基地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高二壮百无聊赖地趴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虚拟形象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她哀叹道:“我们这次穿越待的时间有点久啊~都快一个月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感觉像度了个超长的、还没网的假……”
美真正端着一杯咖啡,闻言笑道:“怎么,想家了?”
离仑倚在一旁,懒洋洋地戳穿:“我看,她是想打游戏了。”
无心盘腿坐在旁边,深有同感地点头:“确实,一但习惯有网络,突然没有了就很不适应。”
范闲刚好走过来,听到这句,眼睛一亮,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那要不打一架,切磋一下啊,活动活动筋骨!宝儿姐也来呦~”
高二壮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那可别!我和美真可都是非战斗人员,可禁不起你们这些人折腾!而且宝宝打人很疼的!”她可是亲眼见过训练场上那些“惨状”的。
冯宝宝正坐在一旁安静地削苹果,闻言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疑惑,歪头问道:“有吗?”她觉得自己下手很有分寸的啊。
凡是挨过冯宝宝“切磋指导”的人——张楚岚、宫远徵、叶鼎之、范闲、言冰云、张起灵、西钊、东衫、元禄、雷无桀、无心、萧瑟——此刻脸上都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默契地保持了沉默。那种痛,不足为外人道也。
相柳抱着手臂,看着窗外已然恢复清明却依旧荒芜的山景,清冷地开口:“不过这次穿越的时间确实比之前要久。之前去我的世界,或者去润玉那里,最多不过十来天就回去了。”
王也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宽慰道:“想这么多干嘛,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换换环境了。”
诸葛青笑眯眯地接话,一开口就很神棍:“就是,顺其自然吧。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夏黎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俩一个白眼:“你们这两个术士,老是说一些玄而又玄、让人半懂不懂的话,能整点人话听听吗?”
诸葛青被怼也不恼,从善如流地轻咳一声,换了个说法:“咳……人话就是……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回去,天道的心思你别猜~”
众人顿时发出一片嘘声:“切——怯~就知道!”
夏黎她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基地里或坐或卧、神态各异的伙伴们,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不过…我有个预感,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张楚岚立刻来了精神:“夏姐,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没有外卖、没有网络、没有便捷交通的日子,对于他这个现代青年来说,还是有点难熬。
不同于夷陵基地内逐渐活跃起来的期盼氛围,魏无羡独自一人离开了百凤山。他没有依言前往金陵台参加那场注定虚与委蛇、令人窒息的百花宴。
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的“御风”和“随便”。
冰凉的剑鞘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与江澄的争执反复在脑海中回响——“邪门歪道”、“少接触”、“不像正道之流”……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这个世界,有他割舍不下的师姐,有一起长大的江澄,有云梦的莲花坞,有……蓝湛。
但同样也有层出不穷的算计、根深蒂固的偏见、以及打着正义旗号的蝇营狗苟。
而夏黎他们那个世界,虽然光怪陆离,却简单直接。力量就是力量,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伙伴就是伙伴,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那里的人,喜欢就笑,讨厌就说,活得痛快又敞亮。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御风”冰凉的剑鞘。这把剑,以及夏黎他们教给他的许多东西,在这个世界,似乎都成了“异类”的证明。
一股强烈的疏离感和疲惫感席卷了他。也许……他真的不适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