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潮汐迷宫，生死一线
洞穴内，时间在寂静与疗伤的痛楚中缓慢流逝。
苏婉肩头的毒伤在百花谷独门解药和回春术的双重作用下，黑气渐渐褪去，伤口开始愈合，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她长舒一口气，顾不得自身疲惫，立刻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陈序身上。
陈序的状况看起来依旧糟糕。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不时因剧痛而微微颤抖。背后那道剑伤处的白霜似乎淡了一些，但依旧散发着森森寒意。一股精纯而磅礴的星辰之力与他体内顽固的玄冰剑气进行着无声却激烈的交锋。
苏婉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守在一旁，一边调息恢复，一边警惕地感应着洞外的动静。手中扣着几枚攻击和防御性的灵符，以备不时之需。她看着陈序那坚毅而苍白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若非此人临危不乱，智勇双全，自己今日恐怕已在劫难逃。青云门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陈序周身紊乱的气息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缓缓睁开双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疲惫减弱了几分，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清明。
“陈师兄，你感觉如何？”苏婉连忙关切地问道。
陈序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一下体内情况。玄冰剑气已经被星辰之力磨灭了大半，虽然仍有部分残留在经脉深处，但已无法构成致命威胁，后续可以慢慢清除。背后的伤口也开始愈合，只是新肉生长带来的麻痒与之前的剧痛交织，滋味依旧不好受。修为大概恢复了六七成，但星核碎片消耗不小，精神力也因持续的高强度引导而倍感疲惫。
“暂无大碍了，多谢苏师妹护法。”陈序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平稳，“你的伤？”
“已无大碍，毒素尽除。”苏婉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驱散了洞内几分压抑的气氛，“师兄真是深藏不露，连冷云的玄冰剑气都能化解。”
陈序微微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洞口，透过缝隙向外望去。罡风依旧，天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昏暗了一些，仿佛秘境中的昼夜也在交替。
“此地不宜久留。”陈序沉声道，“那三个邪修虽退，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其他麻烦。而且，我疗伤时感应到，这裂风峡谷深处的空间波动似乎变得更加不稳定了。”
苏婉也走到他身边，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陈师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我原本的目标是寻找几种特殊的灵花，但经过刚才之事，独自行动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经历了生死与共，她对陈序的实力和心性已是信任有加，希望能继续同行。
陈序略一沉吟。他原本的计划是前往北方可能存在星辰遗迹的地方，但裂风峡谷的凶险超出了预期，而且现在多了苏婉这个同伴，需要考虑她的安全。苏婉的木系法术和治疗能力在团队中作用巨大，是个可靠的盟友。
“苏师妹，实不相瞒，我需往秘境更深处，寻找与星辰之道相关的机缘。前路必然更加凶险。”陈序坦诚道，“你若愿同行，彼此有个照应，自是最好。但若你有其他打算，我们也可在此别过。”
苏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道：“我与师兄同往！灵花之事可暂放一旁。秘境深处机缘更多，风险也大，结伴而行方能增加几分把握。况且，师兄于我有救命之恩，苏婉岂能独自离去？”她语气坚定，眼神清澈。
陈序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结伴同行。不过，前方情况不明，需更加小心。”
两人稍作休整，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后，便悄然离开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按照陈序之前的感应和系统模糊的指引，他们向着裂风峡谷的深处，也是星辰之力信号隐约传来的方向前进。越往深处，罡风越发猛烈，甚至开始夹杂着细碎的空间裂缝，肉眼难辨，只能凭借神识对危险的本能预警来躲避。地面也不再是坚实的岩石，有时会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幽暗裂缝。
两人不敢飞行，只能凭借身法在地面艰难跋涉。陈序的星移步精妙，往往能先知先觉地避开危险。苏婉的身法虽不如陈序灵动，但她对生机感应敏锐，总能提前察觉到潜藏在地底或石缝中的毒虫妖物。
一路上，他们又遭遇了几波妖兽袭击，大多是被秘境邪气侵蚀而变得狂躁的二阶妖兽。但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陈序主攻控场，苏婉辅助治疗兼以百花禁法困敌，都有惊无险地将其击退或斩杀，收获了一些妖核材料。
期间，陈序尝试将得自星陨废墟的《星辰炼体术》残篇中的一些粗浅法门用于实战，发现对肉身力量和防御确有提升，尤其是在这罡风环境中，身体的承受能力明显增强。苏婉也将采集到的一些秘境特有毒草炼制成简单的解毒丹，分与陈序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一天多的艰难行进，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赤红色的怪石林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幽深峡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甚至能听到隐隐的波涛之声。
“这裂风峡谷深处，怎么会有水？”苏婉疑惑道。
陈序也是眉头微皱，系统扫描受到强烈干扰，只能给出模糊反馈，显示前方有大规模、规律性变化的能量场。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道狭窄的石缝，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方，不再是无尽的荒漠或峡谷，而是一片浩瀚无边的……地下海？
不，更确切地说，是一片被无数高达千丈、形状规则的巨大水晶岩柱支撑起来的巨大地下空间。空间下方，是幽深如墨、波涛汹涌的水体，散发着森森寒意。而上方，并非岩顶，而是一片混沌扭曲、流光溢彩的能量穹顶，仿佛将外界的天空替换成了某种诡异的力场。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片空间的结构并非固定不变。那些巨大的水晶岩柱，以及岩柱之间形成的、错综复杂的通道，竟然如同活物一般，随着下方水体的“潮汐”涨落而缓缓移动、旋转、开合！无数通道纵横交错，时隐时现，构成了一座庞大无比、不断变化的天然迷宫！
波涛声、岩柱移动时发出的低沉轰鸣声、以及能量穹顶流转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宏大而诡异的交响曲。
“这……这是‘潮汐迷宫’！”苏婉掩口低呼，美眸中充满了震撼，“我在宗门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说是瀚海秘境最神秘、最危险的区域之一，据说隐藏着上古水府乃至通往秘境核心的秘密！但极少有人能找到并活着出来！”
陈序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这座宏伟而危险的迷宫。系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超大规模复合能量场！包含水力、岩土力、空间扭曲力……规则紊乱，物理常量不稳定……扫描功能严重受限……】
【检测到强烈星辰之力信号源，位于迷宫深处，信号受潮汐周期影响……】
【分析结论：此地极度危险，生存概率低于15%。建议……规避……】
连系统都给出了如此低的生存概率，可见此地之凶险。但同样的，那强烈的星辰之力信号，对陈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潮汐迷宫……”陈序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看来，这就是通往下一处机缘的必经之路了。”
苏婉感受到陈序的决心，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坚定地说道：“师兄既然决定要闯，苏婉必当相随。我百花谷功法对水汽、生机流动较为敏感，或可在迷宫中辨明些许方向。”
陈序点点头，苏婉的能力确实是重要的补充。他仔细观察着迷宫的变化，发现那些通道的移动虽然复杂，但似乎遵循着某种以下方水体潮汐为基准的规律。涨潮时，某些通道打开，另一些关闭；退潮时，则相反。
“我们不能贸然进入。”陈序沉声道，“需要先观察，找到潮汐变化的规律。否则一旦被困在死路或者被移动的岩柱碾碎，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于是在迷宫边缘找了一处相对稳固的高地，潜伏下来，耐心观察。陈序让系统全力记录和分析潮汐周期与迷宫结构变化的对应关系，试图建立模型。苏婉则闭目凝神，以其独特的灵植感应之法，体会着空气中水灵之气与生机之力的流动趋向。
这一观察，又是大半天过去。
期间，他们看到几拨显然是后来抵达的修士，按捺不住对迷宫深处可能存在的宝藏的贪婪，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结果，有的刚一进去，就被突然合拢的岩柱碾成了肉泥；有的则闯入一条看似通畅的道路，却在潮汐变换时，道路尽头突然变成绝壁，下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水域，惨叫着跌落下去，再无生息；还有的似乎在里面遭遇了可怕的生物，只传来短暂的打斗声和凄厉的惨叫，便归于沉寂。
这些景象，让苏婉脸色发白，更加意识到了迷宫的可怕。
终于，在经过数个潮汐周期的观察和系统不眠不休的推演后，陈序眼中精光一闪。
“有发现了！”他低声道，“这迷宫的移动，并非完全随机。你看那七根最粗大的主岩柱，它们的相对位置构成了一个类似北斗七星的图案，其旋转轴心指向迷宫中心某个固定点。而潮汐涨落，与这‘七星’的方位变化存在一个大约每六个时辰一次的‘生门’周期！”
“生门周期？”苏婉精神一振。
“对！”陈序指着下方水域和移动的岩柱，“下一次涨潮达到顶峰时，由天枢位岩柱开始，会依次短暂地开启三条相对安全的通道，最终交汇点，应该就是通往下一区域的方向，也是星辰之力信号最强的方向！这个窗口期很短，大概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苏婉对陈序的观察和计算能力感到惊叹，这需要何等的洞察力和推演能力？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好！我们何时出发？”
“就是现在！潮汐即将达到顶峰！”陈序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地锁定那条刚刚开始在水面上浮现的、由微弱荧光水藻标示出的路径，“跟紧我，一步都不能错！”
话音未落，陈序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星移步踏在汹涌的水面上，却如履平地，精准地踩着那些荧光水藻。苏婉紧随其后，身法轻盈，如同翩翩蝴蝶。
一进入迷宫，压抑感瞬间倍增。千丈高的水晶岩柱在头顶缓缓移动，投下巨大的、不断变化的阴影。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海水，散发着寒意，偶尔可以看到巨大的、模糊的黑影在水下游弋。四周是岩柱移动的轰鸣声和波涛的咆哮，震耳欲聋。
陈序将神识催发到极致，结合系统的实时路径修正，在错综复杂、不断变化的通道中飞速穿梭。苏婉则全力感应着生机流向，不时出声提醒：“左边通道死气弥漫，不能走！”“右前方有水系妖物潜伏！”
两人配合无间，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突如其来的岩柱撞击和通道闭合。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大半迷宫，已经能看到远处一片相对稳定的、散发着柔和星光的陆地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个迷宫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潮汐变换！上方的能量穹顶光芒狂闪，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不好！是随机的大潮汐紊乱！周期模型失效了！”陈序脸色大变！
只见他们前方原本应该稳定的通道，两侧的岩柱以惊人的速度向中间合拢！而身后的退路，也被猛然升起的岩壁彻底封死！更可怕的是，下方原本平静一些的水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恐怖的吸力传来，同时，数条布满吸盘、黏滑无比的巨大触手从漩涡中伸出，带着腥风，卷向两人！
前有绝路，后有死地，下有凶兽！
真正的生死一线！
“抓紧我！”陈序暴喝一声，再也顾不得保留，体内星辰道基疯狂运转，刚刚恢复不多的星辰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一直扣在手中的小周天星辰阵盘！
“嗡！”
一座微缩的、由点点星辉构成的阵法光罩瞬间将两人笼罩！正是小周天星辰阵的防御形态——星辉守护！
几乎是同时，巨大的触手狠狠抽打在光罩上！
“嘭！”
光罩剧烈摇晃，星光黯淡，陈序喉头一甜，险些再次吐血。这触手的力量，绝对达到了三阶妖兽（相当于金丹期）的层次！
而两侧的岩柱，已经合拢到不足三丈距离，眼看就要将两人碾碎！
“苏师妹！全力攻击一点，打开缺口！”陈序嘶声喊道，同时全力维持阵法，抵挡触手的攻击和漩涡的吸力。
苏婉也知道到了拼命的时候，俏脸煞白，但眼神决绝。她双手结印，体内精纯的木系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百花秘术——生命绽放·破！”
她身前，一朵纯粹由灵力构成的、巨大而娇艳的花朵骤然绽放，然后轰然爆开！释放出的不是毁灭性能量，而是一股极致浓缩、充满破开一切阻碍的生机之力！这股力量如同钻头般，狠狠冲击在左侧合拢的岩壁上！
“咔嚓！”
坚硬的晶石岩壁，竟然被这股奇特的生机之力炸开了一道裂缝！
“走！”陈序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收起阵法（阵法已快到极限），一把拉住因灵力透支而摇摇欲坠的苏婉，将星移步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流星，从那道裂缝中硬生生挤了过去！
“轰隆！”就在他们穿过的下一秒，两侧岩柱彻底合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而那只恐怖的触手怪，似乎被合拢的岩柱阻挡，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缩回了漩涡之中。
陈序抱着脱力的苏婉，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他喘着粗气，回头望了一眼那已然消失的通道和背后合拢的、如同天堑般的岩壁，心有余悸。
只差一点，两人就要葬身在这潮汐迷宫之中。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苏婉，她因灵力耗尽和秘术反噬，已然昏迷过去，但气息还算平稳。
陈序将她轻轻放下，自己也瘫坐在地，吞下几颗丹药，快速恢复着几乎再次见底的灵力。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座巨大的水晶洞窟，洞壁镶嵌着无数能自发星光的矿石，将洞窟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而平和的星辰之力，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就是……迷宫的中心吗？”陈序喃喃道，感受着那比外面强烈了数倍的星辰之力信号，心中涌起一股激动。
历经九死一生，他们终于穿过了潮汐迷宫，抵达了这片未知之地。等待他们的，会是更大的机缘，还是更深的危险？
陈序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开始抓紧时间恢复。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必须以最佳状态去面对。
而苏婉，这个在生死关头与他并肩而战的伙伴，也绝不能丢下。
他们的秘境之旅，在这片星光水晶洞窟中，即将揭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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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