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珩那句“勿忘来路,不负初心”,如同暖流,在温禾心间久久回荡。
她侧头看着身旁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女儿,那小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红扑扑的小脸似乎比刚出生时舒展了些,透着一种让人心软的安宁。
有了百姓们自发送来的那些承载着心意的“厚礼”,温禾这个月子坐得格外踏实和温暖。
府衙后院里,除了原本请来的经验老到的乳母和帮佣嬷嬷,柳氏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和外孙女。
她将一应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熬汤炖补、清洗晾晒,事事亲力亲为,仿佛要将积攒了许久的疼爱,在这一刻全都倾注给温禾和小初心。
“娘,您也歇歇,别累着了。”温禾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心里既暖又酸。
柳氏正拿着软布给外孙女擦拭小胳膊,闻言头也没抬,笑道:“累啥?看着我们初心一天一个样,娘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她轻轻捏了捏初心软乎乎的小手,满眼慈爱,“这小手真有劲儿,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日子就在这般琐碎而温馨的照料中悄然滑过。
转眼间,温禾出了月子,身子骨养得利索了不少,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小初心更是见风就长,褪去了初生时的红皱,变得白白胖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温禾,清澈明亮,看人时仿佛会说话。
柳氏虽万分不舍,但家中还有一摊子事,温铁柱和酒坊也离不开人。
温禾纵有千般不舍,也知母亲终须归家。
她提前备下了许多临江府的特产、给家人做的新衣、以及给父亲和哥哥们的笔墨等物,又悄悄在柳氏的行囊里塞了一张银票。
送别那日,柳氏抱着小初心亲了又亲,眼泪终究是没忍住,滴落在初心的小襁褓上。
“乖囡囡,外婆回去了,你要听爹娘的话,快快长大……”
她又拉着温禾的手,细细叮嘱了许多为人母、为人妻要注意的事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温禾抱着女儿,站在府衙门口,直到母亲的马车消失在街角,眼中亦盈满了水光。
谢景珩默默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给予安慰。
“娘回去了,我们初心还有爹娘疼呢。”温禾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女儿娇嫩的小脸,心中那份离愁才稍稍化解。
小初心的满月宴,依着温禾和谢景珩的意思,并未大操大办,只在后衙简单设了两桌。
一桌是谢景珩府衙中几位得力的属官及其家眷,另一桌则是温禾在临江府较为亲近的几位合作伙伴,如提供水产的渔家、供应蔬菜的农户代表等。
宴席虽不奢华,但处处透着用心。
菜色多是“禾记”的招牌菜,兼顾了美味与寓意,如“前程似锦”(锦鲤焙面)、“平平安安”(八宝平安粥)等。
阿蛮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亲手做了一对栩栩如生的白面寿桃,点缀在宴席中央,引得众人称赞。
属官及其家眷们送的礼多是一些寓意吉祥的金银长命锁、小巧精致的玉饰或上好的料子,言辞间满是恭贺。
而温禾那些平民朋友送的则实在得多,有新打的银筷子银碗,有手巧妇人做的虎头帽、百家衣,还有自家产的极品干贝、海鱼等,虽不贵重,却情意深重。
最让温禾动容的,是来自远方的祝福。
清河村的温家,由大堂哥温林执笔,写了一封厚厚的家书。
爷奶、外婆、爹娘、二叔二婶、舅舅们、哥哥们,甚至连赵家弟弟赵小宝,都捎来了口信或小物件。
爷爷奶奶念叨着让她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爹娘叮嘱谢景珩要体贴妻子,二哥温柏在信中除了道贺,还关切地问及她在临江府是否适应,并附上了一方他精心挑选的徽墨,说是给未来小外甥女启蒙用。
二堂哥温枫汇报了小馆和家里的近况,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大堂哥温林则送了一本亲手抄录的诗词集,字迹工整隽秀。
周文也托人送来了一个精巧的赤金算盘挂件,寓意小初心未来精于计算,持家有道。
阿蛮送给初心的是一套她亲手缝制的小衣裳,针脚细密,绣着可爱的稻穗图案;白芷的礼物则是一方绣着“初心”二字和简单蔓草纹样的丝帕,绣工精湛,雅致非常;王岩不善言辞,送了一个他亲手打磨的小木马,木质光滑,形态憨拙,颇得温禾喜欢。
而真正让温禾瞬间湿了眼眶的,是随着家书一同送达的、来自边境大哥温松的信和礼物。
信上,温松先是报喜,说自己因前次小战役中立功,刚升了职,一切安好,让温禾切勿挂心。
笔迹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带着沙场特有的粗犷。
接着,他话锋一转,写道:“闻听小妹喜得千金,兄心甚悦。小侄女初心满月宴,舅父远在边关,未能亲至,心中抱憾。特寻得此地匠人所制小弓一把,木质轻巧,权当玩具,愿我初心侄女,将来亦能如稻禾般坚韧,如初心般澄明,平安喜乐,无畏无惧。”
随信送来的,是一把做工精致的小巧木弓,比手掌略长,弓身打磨得极为光滑,还配着三支没有箭簇的小箭,可见大哥用心之细。
温禾拿着那把小木弓,想象着大哥在战事间隙,如何细心为她挑选礼物,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想起大哥离家从军时的背影,血缘亲情,纵隔千山万水,亦不曾有半分消减。
谢景珩见她落泪,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接过那把小木弓,温声道:“大哥有心了。这份礼物很好,我们的初心,将来定会如她舅舅所愿,坚韧又澄明。”
温禾靠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填满。
她有相知相守的夫君,有健康可爱的女儿,有远在故乡却时刻牵挂她的家人,有忠心能干的伙伴,还有这满城真心待他们的百姓。
看着怀中咿呀学语的女儿,又看看身边目光温柔的夫君,温禾心中对未来的规划愈发清晰。
她要将农业、美食与家庭更好地平衡,不仅要让“禾记”在临江府扎根生长,也要辅佐夫君,让这临江府的百姓日子过得更好。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将以她们的小家为根基,以“初心”为灯塔,稳稳地走下去。
夜幕降临,宾客散去,后衙恢复了宁静。
摇篮里的小初心吮着手指,安然入睡。
温禾与谢景珩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