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庄园地下五十米深处,全新改造的“心灵增幅室”内。
银白色的合金墙壁上流动着幽蓝色的能量纹路,房间正中央悬浮着两个如同水晶王座般的装置。查尔斯与艾玛各自坐在其中一个上,头上戴着头盔。汉克·麦考伊在控制台前快速敲击,全息屏幕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
“脑波同步率97.3%,能量稳定输出。”汉克推了推眼镜,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乔,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同时承受两位欧米茄级心灵能力者的精神力,这相当于在你的意识海中引爆两颗恒星。”
乔奢费站在实验室中央,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晕。他赤着上身,胸口与后背贴着二十四枚贴片,贴片上的线路与艾玛和查尔斯的头盔相连。
“汉克,你设计的这个‘增幅阵列’很出色。”乔奢费睁开眼睛,瞳孔中倒映出万千星河生灭的景象,“但你要明白,我要面对的,是另外两个‘我’。他们比任何外敌都更了解我的每一处弱点,每一段记忆。”
艾玛的声音通过心灵链接直接传入他的意识:“乔,我和查尔斯会维持精神通道的稳定,但进入之后,一切只能靠你自己。那里面是只有你才能面对的战场。”
“我知道。”乔奢费深吸一口气,看向另一侧的查尔斯,“开始吧。”
查尔斯缓缓点头,光头在幽蓝光芒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的双眼骤然化作纯白,磅礴如海的心灵之力奔涌而出,与艾玛释放的钻石光辉般的精神波动在空中交汇,最终化作两道螺旋上升的光柱,轰然注入乔奢费眉心的混沌印记!
轰——!
乔奢费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拖拽着,脱离肉体,坠入无尽的深处。
混沌,无序,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
这里是他识海的最底层,呈现在乔奢费“眼前”的,是一片不断破碎重组的记忆迷宫。无数记忆碎片如同凋零的星辰,在虚空中漂浮——有幽冥军团冲锋的嘶吼,有九万多年孤寂中的沉淀,也有五个小女孩叫他“爸爸”时的笑脸。
而在记忆迷宫的中央,两团光芒正在对峙。
左侧那团光芒,温和、清澈,散发着如同初春阳光般的暖意。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个身影——那是穿着幽冥军团制式铠甲、面容年轻而略带稚气的乔奢费,眼神干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是“善念”,是那个在阿瑞斯星上憧憬着成为将军那样英雄人物的紫冥分队队长,是那个会因为平民少女的感谢而手足无措的年轻人。
右侧那团光芒,深沉、暴烈,涌动着如同宇宙深渊般的黑暗。光芒中的身影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双冰冷、睥睨、充满侵略性的眼睛。这是“恶念”,是穿越者乔峰灵魂中最坚硬、最冷酷、最执着于毁掉一切的部分,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恶意。
而乔奢费的本体意识,此刻正悬浮在两团光芒之间,以第三者的视角,冷静地观察着这场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内在战争。
“两位,”乔奢费的本体意识缓缓开口,声音在精神空间中回荡,“终于见面了。”
善念光芒中的年轻乔奢费转过头,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感激:“你好。谢谢你,满足了我一直以来的追求。”
恶念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黑暗涌动:“两个废物。为了几个女人,几段可笑的温情,就自甘堕落,沉溺在虚幻的‘家庭’游戏里。乔奢费,你真让我恶心。”
“闭嘴。”善念的光芒微微波动,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放弃了所有善念与柔软的你,根本无法理解世间的美好。那些笑容,那些牵挂,那些被需要的感觉——这些才是生命真正值得追寻的东西。”
“美好?哈哈哈……”恶念的笑声如同金属摩擦,刺耳而癫狂,“乔奢费,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力量吗?你有什么资格谈论世间的美好?这个世界对你好过吗?”
记忆碎片应声飞舞,在虚空中拼凑出鲜明的画面:
——阿瑞斯军事法庭,皮尔王冰冷地宣判:“紫冥军团叛乱……贪嗔痴三罪……”
——随幽冥军团离开阿瑞斯,第一次奉命屠杀一个拒绝上交能晶的文明。那些无辜者临死前的眼神……
——地球,他像野狗一样在垃圾桶里刨食,为了一块面包和其他流浪汉拼命……
“看看这些,”恶念的声音如同毒蛇,钻入每一个记忆片段,“你守护的阿瑞斯抛弃了你,你效忠的将军利用了你,你拯救的平民憎恨着你。你为之奋战的一切,最终都背叛了你。这就是你口中的‘美好’?乔奢费,别自欺欺人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美好和光明,只有力量才是永恒的真理!”
善念沉默了数秒。光芒中的年轻身影微微低头,但很快又抬起来,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深沉的悲悯:“乔峰。”
他叫出了那个名字。
恶念的波动骤然一滞。
“完整的你,也是一个好人。”善念轻声说,声音在记忆迷宫中回荡,“你父亲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像那位顶天立地的乔大侠一样,做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可你现在,却把自己最珍贵的那部分彻底剥离、否定。乔峰,你是在害怕吗?害怕自己一旦承认心底还存有柔软,就会变得脆弱,就会再次受伤?”
“好人?”恶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兽,黑暗剧烈翻腾,“乔奢费,你不会以为,只要把‘恶念’剔除,剩下的‘善念’就能成为一个‘好人’了吧?‘好人’这个词,和你有一星半点的关系吗?”
更多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拖拽而来:
——戈壁星,他亲手将负隅顽抗的守军将领钉死在城墙上,只因他们反抗阿瑞斯的统治。
——为了夺取能晶,他下令将一整座城市的平民与守军一同湮灭……
——在地球,他为了逼出金刚,对平民举起屠刀,杀了整整一下午……
“我或许曾犯下大错,”善念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旧坚定,“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那是……奉命行事!是身不由己!”
“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恶念的嗤笑更加尖锐,“呵呵,乔奢费,你总是这样。既要忠诚于路法将军,又对屠杀平民心存愧疚;既渴望力量与权力,又幻想自己能保有仁慈与底线;既利用着他人的感情达成目的,又妄想得到纯粹的真心。既要,又要,到头来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得不到!”
黑暗的光芒猛然扩张,化作一只巨手,狠狠攥住了一枚特定的记忆碎片——那是“欢欢铁板烧”的店外,他在暗处看着欢迎……
“看看你自己,”恶念的声音如同冰锥,一字一句钉入灵魂,“在原本的世界,你像个舔狗一样追着那个女人,结果呢?她看你像看垃圾。乔奢费,你活该!活该到最后,舔狗当到死,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不配拥有!”
“你——!”善念的光芒剧烈波动,年轻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浮现出痛苦、愤怒、以及深埋心底的不甘与自卑。
乔奢费的本体意识静静悬浮在中央,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他的目光在善念与恶念之间游移,大脑飞速运转。
时机……还不到。
善念虽然被戳中痛处,情绪剧烈波动,但其核心的“执着”并未动摇——他对温情、对认可、对“家”的渴望,反而因为恶念的刺激而更加鲜明强烈。此刻攻击,只会让他更加固守那份执念。
恶念虽然言辞锋利,但其攻击基于一个前提:否定一切善意与连接,崇尚绝对的力量。这种极端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它否定了“存在”的复杂性,将多元的价值简化为二元对立。只要证明“力量”与“情感”并非必然对立,它的言论根基就会动摇。
但这两者,现在都还不够“虚弱”。他们仍在凭借惯性争吵、互相攻击,如同两头困兽,虽然遍体鳞伤,但凶性未减。需要……再加一把火。
乔奢费的本体意识悄然引动混沌星云之力。一缕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波动,渗入周围漂浮的记忆碎片中。
几枚特定的碎片,微微亮起。
那是最近的记忆:
——在《天赋异禀》世界,五个小女孩围着他叫“爸爸”,将烤焦的饼干塞进他嘴里,笨拙地给他捶背。蓝色的小脸上,是最纯粹的信赖与依恋。
——艾玛在深夜为他披上外套……
——雪皇在冥界之巅,背对着他说“本皇累了,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那挺直的脊背中,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孤独……
——还有更早的,在超兽宇宙,火麟飞、龙戬……那些年轻的战士,在最终决战前,将后背托付给他时,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善念的光芒中。
善念浑身一震。那光芒肉眼可见地变得凝实、温暖,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说得对,乔峰。”善念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了下来,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我曾经怯懦,曾经犹豫,曾经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争取,因为害怕受伤而不敢付出。我犯过错,走过弯路,伤害过无辜,也辜负过真心。”
他抬起头,看向恶念,也看向乔奢费的本体,目光清澈而坦然:“但这就是我。一个有缺陷、会软弱、会后悔、却依然想要去爱、去守护、去相信的‘人’。我不完美,我甚至不‘好’。但正是这些错误、这些痛苦、这些温暖、这些牵挂,让我成为‘我’,而不是一个冰冷的、只知道追求力量的符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嘲笑我‘舔狗’,讽刺我‘什么都得不到’。是,我曾经一无所有。但现在——”
善念的光芒猛然爆发,那光芒中,浮现出无数细碎的画面:超神宇宙的众人,五个小女孩的笑脸,艾玛倚窗的侧影,雪皇孤高的背影,幽冥军团将士们敬礼的目光,甚至还有查尔斯、汉克、瑞雯、万磁王……那些或敌或友、却都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迹的身影。
“现在,我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有了愿意相信我的人……”善念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精神空间中炸响,“这就是我的路。不是完美的善良,不是虚伪的仁慈,而是承认自己的黑暗,背负自己的罪孽,却依然选择走向光明,去珍惜手中拥有的温暖!”
“这份‘得到’,你永远不懂,也不需要懂。因为——”
善念的光芒,化作一柄纯粹由“执念”与“守护之意”凝聚的光剑,剑尖直指恶念:
“我的路,我自己走。我的罪,我自己赎。我的爱,我自己守。至于你——”
光剑猛然劈下!
“——不过是个不敢去爱、不敢去痛、只敢躲在‘绝对理性’外壳里瑟瑟发抖的懦夫罢了!”
“啊啊啊啊——!!!”恶念发出狂怒的嘶吼,黑暗凝聚成亿万根尖刺,朝着善念爆射而去!“伪善!矫情!自欺欺人!我就撕碎你这可笑的梦,让你看清楚,没有力量,你什么都守不住!你珍惜的一切,终将背叛你、离弃你、毁了你!”